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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去了一趟花东。火车剧烈摇晃穿过潮湿的东北角,到南澳站太阳大盛,大海出现,开始进入日影安静之乡。虫洞的旅行,时间的路线多头分歧,租车走纵谷,路面在铁轨路基之下,许多面包树结着硕大乳房般的果实,几个撤除荒废的小站叫乱窜野草染得苍绿,然后眼球与海平面接壤,海风透空,不开窗不知道忽忽好大声。意外的罗杰带她搭了一趟小飞机,从放牧着黑羊的石砾地面腾起,沿着入海的溪流,柔软的地平线倾斜恍如噩梦,他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说了句什么。回程,车后有酸凉的弦月。来到旧铁道辟建的街,他们闻到花香,铁轨的痕迹仍清楚,那香味似乎是轻微的神经毒气,迟缓了动作,所以记忆里慢吞吞的火车来了,带着落日的温暖,两旁人家屋后的紫苏变叶木、晾晒的衣服与水桶,没有人家就是一畦畦浇了水肥的菜园。罗杰记得有一座钟,找了找反而迷茫。市区店面多是几十年的建筑,隔街望如同埋在窥孔看木箱里胶卷嘎啦嘎啦的陈旧的历史纪录片。住宿处靠堤防,假期的最后一晚,空气清新,松懈的状态,不将窗帘拉拢,仿佛睡在港湾的海水上。总有汇聚成比较大的波浪啵的清脆吻在消波锥上,一旁怪异的大概是海钓客撑开一顶帐篷亮着风灯。睡眠里,灯塔的楔形光柱一念耿耿地扫着水面,妄想照亮天涯。始终睡不踏实,因为惦记着那启程出航还是入港的鸣笛。 引自 钻石灰烬之夜 独自一人时,我想知道存在的意义。世界太旧,没有我可以落脚的地方。 引自 不可告人的乡愁 我踏上了通近破晓的道路,心中有神圣的目标,“像神话中的印第安人那样,我走到地球允许我走的最远处”。巷口大放光明的便利商店前有啤酒罐、烟蒂与鞋印的遗迹,左转,四线道的街两岸楼壁有几苗昏灯,其上大气层又湿又重,恍如行走湖底。我们的城据说万千年前是一座湖。骑楼长椅熏臭棉被裹睡着一个流浪汉,不知有没冻死他露出赤脚好像一切佛像的跣足。行道树吃了一整夜露水好像在融化,那红灯亮得非常寂寞。“当我抵达大地的尽头时,我询问那里的人、看见那里的动物和其他东西,所得到的却是同样的失望。”我没有犹豫停下脚步或回头,直直往前走,拖着我所见过、爱过的世界,希望能发现、到达另外一个世界。 引自 钻石灰烬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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