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59
应树立我认为唯一可能抗衡民主制的“合法的习惯和观念”。也许,这样他们本可使正在发生的演变对他们和国家不那么具有危险性。总之,我觉得,今后对政府而言,民主是个可以期望“规范”的事实,但无法遏制它。我向你保证,我承认这一看法时确实有痛苦;在美国看到的也根本不能向我证明,多数人的政府是件非常好的事——即便在最有利的条件下,即便这里出现了这些条件。我们差不多都同意,在这个共和国的早期,政治家们、国会议员们,要比现在的这批人卓越得多。他们几乎全是我前面向你提到的大地产主阶层的成员。但现在这个民族已经没有“幸运之手”了。他们选择的目光普遍落到了那些逢迎其激情、让他们伸手可及的人身上。这里人们看到的民主制的这种后果,加上所有事务中的极端不稳定性,以及完全缺乏连续性和持久性的思想,这些都让我一天比一天更加深信,最合理的政府不是“所有”当事人都参与的政府,而是由社会中最开明的、最有道德的阶层领导的政府。当然,我们不能否认,这个国家毕竟呈现出一番令人赞叹的景象;我向你坦言,它深深打动我的是,自由的政府优越于所有其他政府。我觉得自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深信,并不是所有民族生来就能在同等程度上享有自由政府的,但我也更加愿意认为这样确实是令人遗憾的。这里人们对现存政府普遍感到满意,满意的程度无法言表;这个民族在道德水平上无疑比我们更高,每个人都有一种立场独立的意识和个人尊严感,这并不总是很讨人喜欢,但最终能导致自尊和对他人的尊重;我尤其赞赏这里的两件事:第一,人们极其遵守法律;法律不依靠公共权力机关就可以具有不可抗拒的效力。我认为,这其中的主要原因是,法律是由他们自己制定并可修改的。我们总是看到,老是违反国家所有法律的小偷,是会严格服从他们自己制定的法律的。我相信,类似的看法在各民族的思想中都出现过。这个民族让我羡慕的第 二件事是,人民很轻易地没有政府也照样办事。这里每个人都觉得自己与公共安全和法律的实施有关系。他们不是指望警察,而是依靠自己。因此,公共权力即使从未出现,但它仍无处不在。我向你保证,看看这个民族维持秩序的方式,简直令人难以置信,他们对此唯一的看法是,人民的秩序之保障只在于人民自己当中。 引自第59页 P60
应该进行自我反思,应与通行的看法作斗争,这样才能发现,这些简单而合乎逻辑的制度,可能不适宜于一个需要强大的内部政府和稳定的外部政策的大国,从其本质上说它不具有持久性,它要求产生这种制度的人民具有长期的自由传统,要求大众拥有“真正”的知识,然而这种知识的获得只能是非常罕见和长期性的事。在对这些问题作过思考后,人们仍可以说,这还是件好事,而人类的精神和物质状况使他不能全面和永久地获得之,这是令人遗憾的。 引自第60页 P61
这里最突出的特点是,这个社会是在独自运转,没有引导或依靠,它只通过个人意志的合作而转动。即使人们急切地去寻找政府,但任何地方都找不到,可以这样说,事实上政府根本就不存在。 引自第61页 P82 节制灵魂里天然的激情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伟大的目标值得人们去努力,这就是人类的善。有的人以蔑视人类而为人类的善而努力,而别的人则通过爱人类而为之努力。在第一类人给人类提供的成效中,我们总是碰到一些不完善的、粗暴和高傲的东西,它们无法产生信念和感激。我很想成为第二类人,但我经常不能够如愿。通常来说我爱人,但我老是遇到许多灵魂卑贱因而令我厌恶的人。我每天都在尽力防止对同类者的普遍蔑视感来侵袭我。通过自己细心的观察以及对自己行为动机的无情剖析,我通常能努力做到这一点。在这种观察分析中,我经常发现很多个人利益的算计,而这种算计并没有出现在别人面前,或者我自己也根本不曾注意到。我发现,有时候,出于一个良好的原则,我却能办出坏事。更为经常的是,当我把自己置身于中立者或对手的角度时,我认为人们对我的评判十分严厉,然而不公正。这一切都使我觉得,在评价别人时,我应提防自己个人的看法,应更多地针对他们的思想而不是他们的心灵。如果人们凭第一印象来看待他人,我认为这几乎不可能对他们有什么真正的用处;我宁愿稍稍降低我的自我评价,而不是让别人堕入“最低点”。 引自第82页 P87 美国作为案例对托克维尔即是希望也是绝望
现在只能在各种无法避免的不幸之间作抉择了;问题根本不是能否争取到贵族制或民主制,而是要知道,我们赢得的将是一个没有诗情和光辉但有秩序和道德的民主社会,还是一个混乱堕落、被狂暴支配或屈服于自罗马帝国崩溃以来人类背负的最沉重的枷锁的民主社会。 引自第87页 P88
普遍的情况是,法国的民主分子不是要把这个唯一的社会发展方向置于所有人当中,而只是让它在一部分人中 立足,而且,为了达到这一目标,他们只知道如何使用物质力量;对于这一画面,还可以补充很多不幸的特征,但这一点是最重要的。相反,我在英国的民主分子那里看到的一切,都使我相信,虽然他们的看法经常是狭隘和排他性的,但至少他们的目标是民主的朋友们应追求的真正目标。我觉得,他们的最终目标实际上就是让大多数公民有资格进行统治,并使他们有能力进行统治。在忠实于他们的原则的同时,他们并不企图强迫人民以他们认为的最合适的方式变得幸福,但他们希望让人民去鉴别这种方式;当人民能够鉴别时,也就会采纳之。在这个意义上,我也是个民主派。我认为,把现代社会逐步引向这个境界,是使其摆脱野蛮和奴役的唯一方法。我全部的力量和意志,都将一直为这样的事业服务——这个国家的开明诚实人士就是这类事业的代表。 引自第88页 P95
作者(马基雅维利)对于美德和邪恶同样都很了解,但这种认识对他的判断和他的行为没有任何影响。在两部著作(《君主论》和《佛罗伦萨史》)中,我们都能感觉到,马基雅维利就像现在的很多人一样天性是如此灵活、如此“独立于”一切原则,以致他们可能什么都做,包括善——如果这是有利可图的话。 引自第95页 P98
在我看来,所有的政府形式,都是满足人类这一健康而合理的激情的完善或者不完善的工具。他们认为我有民主的或是贵族的偏见;如果我生在另一个世纪、另一个国家,也许我真的有上述的某种偏见。但命运的偶然使我非常自然地免于这两种偏见。我于一个漫长革命的末期来到这个世界,这场革命虽然摧毁了旧世界,但根本没有建立什么持久的东西。我出生之时,贵族制度已然死亡,但民主制还根本不存在;因此我的本能不能驱使我盲目地转向这一方或那一方。 引自第98页 P119 对照施密特,一个以自由为趣味,平等为激情的人的价值判断。
如果我是英国人,当我看到正在开始的对中国的远征时,我无法不感到焦虑。作为一个善意但公正的观察者,当我想到一支欧洲军队入侵天朝帝国时只会感到高兴。欧洲的活跃终于和中国的停滞交锋了!这是个重大事件,特别是当人们考虑到它只是许多同样性质的事件的延续,是它们中间的最后一个时——所有这些事件都推动欧洲人离开家园、不断将所有其他种族纳入他们的帝国,或置于他们的控制之下。某种比罗马帝国之建立更为广大、更加独特的事物正在我们这个时代出现,但任何人都没有注意到;这就是世界的第五个部分对其他四个部分的奴役。所以,我们不要过于咒骂我们的时代和我们自己吧;人是渺小的,但事业是伟大的。 引自第119页 P124
驱动灵魂的是不同的东西,但灵魂还是同一个——这颗焦虑而不知餍足的灵魂,它蔑视世上一切好的事物(tous les biens),但它又永远渴求被激励起来去抓住这些美好事物,以便逃避那痛苦的麻木,而一旦灵魂依赖于自己,它就会体验到这种麻木感。真是悲伤的故事。它差不多是所有人的故事,但有些人比其他人经历得多,而我自己则比我认识的任何人都要多。对于这种没有止境的欲望,你会对我说只有一样事物对它们来说是合适的并且能带来某种放松:这就是另一个世界的无限视野。但我却没有这一资源。这并非是因为——感谢上帝——我是物质主义者或反基督教者。但是,我相信的普遍真理以一种非常抽象的形式,穿越如此厚重的云雾呈现在我的心灵中,以至于我的灵魂不能把它们当成某种立场。无疑这是巨大的不幸,但在我看来,至少从人的角度来说,它不可能被医治;因为我多次想尝试去对付它,但都无功而返。 引自第124页 P130 托克维尔政治激情的寄托
我谴责帝国制度中反自由的方面,但同时我会给予拿破仑的个人光辉以完全公正的评价,我会说,他是许多世纪以来世界上出现的最卓越的人物。我甚至贬损他的伟业来颂扬他,因为我会说,帝国的伟大仅仅归因于他个 人。 引自第130页 P148 意识形态理论先导
自由制度通常是宗教激情的天然的、有时还是不可或缺的工具。现代人为了自由而付出的努力,几乎全部是出于宣称或捍卫他们的宗教信仰的需要而作出的。推动清教徒前往美洲并使他们愿意在那里进行自治的,正是宗教激情。英国的两次革命也是为了赢得信仰自由而进行的。同样,十六世纪法国的胡格诺贵族们之所以有共和主义倾向,也是出于这一要求。上述所有情况中,宗教激情引发了政治激情,而政治激情又服务于前者的自由发展。 引自第148页 P149 不断革命论先导
政治自由一旦确立下来,一旦在和平的环境下得以施行,它就会把人们推向实践活动,驱使人们追求物质和享乐,并激发起发财的欲望。反过来,这些追求和欲望会窒息宗教激情。但是,这只是政治自由所带来的遥远而次要的后果,这些后果对政治激情本身的损害几乎与对宗教激情的损害一样。 引自第149页 P149 辩证法 - 参考《论美国的民主·第二卷》关于抽象思维/具体思维,和平民/贵族的对应关系
我认为唯一绝对的真理就是没有绝对的真理。因此在我看来,明智的做法就是致力于考察不同的条件。 引自第149页 P161
我们最大的不幸不是来自暴烈的政治激情,而是来自这个民族大多数人对生产和社会繁荣所需的真正条件的惊人的无知。使我们陷入如此深重的病症的原因,更多的是错误的政治经济学观念,而有关严格意义上的政治学的错误观念的作用要小得多。 引自第161页 P161
引起这场大动荡的不是物质上的匮乏,而是观念:有关工人与资本的相对地位的虚幻观念,关于社会权力在劳资关系中可以履行的角色的夸张理论,过分的中央集权的信条——这些信条使得很多人相信,他们不仅可以依靠国家来摆脱苦难,而且国家还可以给予他们富裕和安逸。您可以理解,对于这样的精神疾病,一项济贫法并非特别有效的药方;但我远不是说不应该求助于济贫法。我甚至认为,早就应该满足人民的这一正当要求;但依靠这个法律,我们并不能解决今天的问题,因为(我向您重复一遍)我们面对的更多的是观念,而非物质需求。 引自第161页 P162
这场革命总体性的、真实的原因在于一种可憎的精神,在整个王朝期间它都一直是政府的动力所在,这就是欺骗、卑劣和腐败的思想,它煽动并败坏了中产阶级,使它完全丧失了政治见解力,而提供给它的则是一种利己主义,这种利己主义是如此愚蠢,以致中产阶级到最后完全与产生它的人民分离了,它让人民任由别人去指引,而所有这些人都以帮助被抛弃的人民为借口,把那些错误的思想装进人民的头脑中。 引自第162页 P194
我总是骄傲地以为,我比任何人都适宜于给这样的题材带来更多的自由思考,可以毫无偏见和保留地对其中的人与事发表看法。因为,对于人,即使他生活在我们的时代,我确信对他们既无热爱也无仇恨,至于人们所称的宪法、法律、王朝、阶级等事物的形式,可以说在我眼中,除了它们产生的效果它们——我不是说没有价值——并不存在;我没有因袭的传统,没有派别之见,如果不是为了自由和人类的尊严,我也根本没有什么事业。对此我确信无疑。对于这种工作来说,这种心绪和天性经常是很有益的,就像如果不是评论人类事务而是介入其中的话,它们经常是有害的一样。 引自第194页 P219 人心惟危,道心惟微
我认为,最发人深省的、对读者的思想和行动影响最大的著作,是那些并不试图向读者教条主义式地宣扬符合规范的看法,而是把读者的思考引上能导向真理并使他们能像作者一样发现真理的道路的著作。如果上帝留给我的时间和精力能让我完成我的著作,那么任何人都不会怀疑我写此书的目的,这一点请您放心。您跟我说,制度(institutions)只占我的主题的一半。但我比您走得更远,我甚至认为它们占不到一半。您对我的想法相当的了解,难道您不知道,我仅认为制度只对人类的命运有次要的影响力么?但愿我更相信制度的无比威力,那样我对我们的未来有更多的期望;因为也许有一天,命运的偶然会让我们碰上一张写有治疗我们所有弊病的药方,或是遇上一位知晓这一药方的人。但是,唉!事实上根本没有这类东西 引自第219页 P219 直至年鉴学派,依然致力于探索一种更日常结构化的因素及其变迁来解释历史,托克维尔更集中阐释精神结构的影响。
政治社会不是其法律创造的东西,而是组成社会的人的情感、信仰、观念以及心灵和头脑的习惯所预先决定的,是创造社会的天性和教育的结果。如果我不能在书中的每个部分都揭示这一真理,如果这一著作不能让读者不断从这个意义上进行反思,如果它不是时刻向读者指出(不过并不敢奢望教导读者),能导致繁荣和公共自由的情感、思想和民风到底是什么,哪些又是不可避免地使他们远离自由和繁荣的缺点和错误,那么,我将根本不会达到我的主要的、也可以说是唯一的目标。 引自第219页 P219
我的信念是人的真正伟大之处仅仅在于自由情感和宗教情感的协调——这两种情感同时激发和抑制灵魂,而三十年来我的唯一的政治激情就是建立这种协调,当一个像我这样拥有这种信念的人在目睹当前的事态感到痛苦甚至说可以感到绝望时,我是应该能得到您的原谅的。 引自第219页 P220 托克维尔论革命的起源
人们并非因为过多的不幸而陷入革命,而是由于过多的进步而陷入革命。当到达楼梯的中间时,人们会直接从窗口跳了下去,以便早日下到最底处。人类几乎总是这样。人们几乎从来不是在事物处于最可憎的状态时推翻它,而是在它开始改进之时,当人们可以喘口气,可以思考,可以交流他们的想法,可以以他们已然具有的东西来衡量权利和苦难之时。到那个时候,负担虽然较轻,但看起来更难以承受 引自第220页 P222 主奴辩证(不同人所能得到的自由程度的不同)和宿命论之间的关系
宿命论被直接放置在某种特定的物质结构中还是被置身于神的意志中——神意欲在人类中造成几个种族,而且根据人所属种族的不同,使某些人不能取得某些情感、思想、行为、品质,他们能认识这些东西,但无法获得它们——以我的观点来看,这无关紧要,这一观点反映了这些不同的哲学理论的实际后果。这两种理论都使得人类的自由大为缩小,如果不是被彻底废除的话。 引自第222页 P223
当人们对公共事务的运转方式作较长时间和较为切近的观察时,您难道不认为他们会深信,公共事务的成功恰恰也是以在私人生活中取得成功的方式实现的吗?您难道不认为,勇气、活力、诚实、远见、良好的意识是使帝国也是使家族繁荣的真正原因么?一句话,人,无论是个人还是民族,他们的命运难道不是他们意欲创造的么? 引自第223页 P235 注意“促进了唯物主义在很多从未读过其著作的人们中间的传播”这句
一般来说,形而上学最发达的时代是人们最超越和超脱自我的时代。虽然我完全不是形而上学家,但我总能强烈地感受到形而上学的观念对那些看起来与它们至为遥远的事物甚至对社会状况都拥有的影响力。我想,当看到支配学术界的形而上学从感觉或感觉之外为出发点时,没有一个政治家会无动于衷的。孔狄亚克肯定大大促进了唯物主义在很多从未读过其著作的人们中间的传播,因为与人相关的抽象观念最终会一直渗透到群众的道德中。 引自第235页 P238
我一直认为,自由是孕育刚毅的美德和伟大的行动的最肥沃的源泉之一。无论是安逸还是富足,都不能使我远离它。相反,我觉得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我是说最诚实的人,因为其他人的情感对我来说无足轻重——他们只梦想着如何在一个主子下尽可能地自得其乐,而最终在我的内心中投下混乱及某种恐惧的,是他们看来要把对奴役的爱好变成美德的一个因素。我也想与他们那样去思考、去感受,但我做不到:我的天性抵制我这样做,甚至比我意志的抵抗还要强烈。在这一点上,一种不可驯服的本能迫使我跟过去始终如一。夫人,当我生活在这种精神孤独中,觉得自己与这个时代、与这个国家的思想环境格格不入的时候,您很难想象我体验到的痛苦,通常还有残酷。我觉得,这种人群中的孤独比荒漠中的孤单还要严酷。因为,我可以向您坦白我的弱点,孤独总让我害怕,要想快乐,甚至要想得到安宁,我总需要——这并不总是和明智的——身边有一些帮助,总希望能依靠我的一些同伴的同情。那人独居不好:这句深刻的话尤其适用于我。夫人,我向您透露的这种思想,可以解释何以我有时在写作时陷入的深深的沮丧。因为,当人在为公众工作时,发现他和公众是如此不同,这是尤其让人感到悲哀的。我本来很想具有那种对成功无所谓的美德,但我毕竟没有。长期的经验告诉我,一本书的成功更多在于读者已经具有的思想,而不是作者自己表达的思想。 引自第238页 P241 托克维尔对启蒙“文人”的定位
我不想去谴责18世纪的观念,至少不去谴责这些观念中正当的、合理的、可行的部分,因为它们毕竟也是我的思想。我只想表明某种政治所必然产生的显著后果,这种政治尽管包含了这些思想,但它只是由那些根本不知道如何去实施这些思想的人表达出来的:我的整部著作的目的就是要揭示无数宣判旧制度走向死亡的弊病;因此我不主张责怪那些想要消除这些弊病的人,而是谴责他们攻击旧制度的方式,以及他们的生活方式和经验之匮乏使他们在这一必须的事业中表现出的精神。对我的说法,文人们也许会有抱怨,但我认为旧制度的反对者根本没有受到伤害。 引自第241页 P242
文人通常在所有国家都不谙实务,在这一点上,我加上了一句话,它提请人们注意,在法国,由于完全缺乏政治自由,文人不仅不参与政府的实际工作,他们甚至对政府内部的事务也没有什么了解。在自由的国家,文人某种程度上能感受到实践,即使并不参与其中。 引自第242页 P253 托克维尔反对引发合法奴役理论的哲学或科学
从文字来说,人类是统一的,所有人都出自同一个人,这在《创世记》中再清楚不过了。说到基督教的精神,它的显著特征难道不是要废除所有犹太教仍然保留下来的种族差异,造就一个单一的人类,使其成员都能平等地自我完善、彼此相近么?...显然,基督教倾向于让所 有人都成为兄弟和平等的人。您的理论至多是把他们看作堂兄弟,而他们共有的父只是在天上;在尘世,他们根据出生时的获得的权利成为征服者和被征服者、主人和奴隶;这种观点是如此正确,以致您的理论被哪些人认同、引用、评论呢?黑人奴隶的所有主们,它被用来支持对以种族之间存在根本差异为理论基础的永恒奴役。 引自第253页 P257 关于“根”,地域与社会纽带
但我看过的一点家族文献让我十分感兴趣。我发现我们祖先的世系有四百年,他们一直在托克维尔,而且他们的历史与周围全体居民的历史交织在一起。脚踏着祖先曾居住过的土地,生活在其源头与我们的源头交织在一起的人们当中,这真有一种迷人之处。我等着你以便能完成这些研究工作,它虽然只与我们有关系,但对我们来说关系十分重大。我还满怀好奇心去翻看这个教区洗礼和结婚的古老记录;这些记录的部分一直维持到16世纪。在看这些文献时,我注意到,在三百年前,我们家族的人曾是村子里很多居民的教父。这个新证据证明,在那个时候,上层和下层阶级之间仍存在温和的家族般的关系;这种关系在很多地方已经被嫉妒、怀疑,有时还有仇恨的情绪取代了。 引自第257页 P259 对麦考莱著作的积极评价
它几乎和小说一样肤浅,不过比小说有趣。但即便说 它“肤浅”,我也想指出它有一定的思想深度,可以使人通过时代和国家的具体感情,窥见一个时代的普遍特征和人类精神的发展历程。就作者论述过和深入研究过的个别事实而言,这部著作并不肤浅。我们有必要去读它,以看看在一个民族中可以找到的正直、良知、节制和美德之根基,以及这些优良品质确立起来或使之能存在的良好制度,如何能够与那些领导他们的人的缺陷作斗争。我认为,没有哪个国家的政治家比麦考莱在其著作的这一部分中谈到的人物更加不诚实,正如没有哪个社会比这些人物缔造的社会更加伟大一样。无论是在民族还是在个人中间,总有一些不仅可以与疾病作斗争、而且可以同医生作斗争的气质。 引自第259页 P258
我觉得,作为诗人的席勒至少可与歌德比肩;作为人,他比歌德不知高尚多少。歌德就像神一样,在他的奥林匹亚山上屹立不动,他描述着人类的激情,却从来没有感受和分享这些激情,我觉得他几乎是个没有吸引力的人,由于他的麻木、他的自私、他的傲慢,他近乎魔鬼,只是在他的一些卑微的情感上他才像人。 引自第258页 P260
我根本不羡慕英国的富庶和强大,但我羡慕它的这一 点;这么多年后,当我第一次置身于阶级仇恨和猜忌之外时,我终于喘了口气,而阶级仇恨和猜忌在引发我们所有的苦难之后,现在又成为我们受奴役的原因。英国让我第二次享受到了很久以来我就已经被剥夺了的欢乐;它让我看到了宗教道德和政治道德之间、私人品德和公共品德之间、基督教和自由之间的完美的和谐。在英国,我听到各种教派的基督徒都在提倡自由制度,认为它们那些不仅对于福利是必须的,对于各社会的道德亦是必须的;在英国我一次也没有看到那种今天在几乎整个大陆到处可见的道德上的畸形现象,那里的宗教人士在鼓吹专制主义,他们将宣扬自由的荣誉让给那些轻佻之人。 引自第260页 P262
我向你坦言,我总认为(内心以为)像《效法基督》这样的著作,如果人们不把它看作仅是对修道生活的教导的话,它将是最不道德的。一个人脱离尘世、个人利益和事务,甚至个人的欢乐——如果它们是正当的——到该书作者教导的程度,这样做是不健康的;按这本书的教导而生活的人在追求某些私人品德时几乎必定要丧失公共美德的全部。对宗教真理有一定的关怀而不把人的思想完全吸纳到另一个世界中,我总认为这是与各种形式的人类道德最为一致的一种状态。我觉得,英国人比我所了解的其他任何民族都更经常地生活于这样的状态中。 引自第262页 P267
像您一样,我从未像今天这样如此深刻地相信,只有自由能给予普遍的人类社会以及组成这些社会的个人,以人类所能达到的完全的繁荣和伟大。我的这一信念每天都在深化:我在生活中的观察、历史记忆、当代的事件、外国、我们自己的国家,所有这些都促使我们年轻时的观念具有绝对信念的特征。自由是必需的,没有它就决不会有真正伟大刚强的民族,我认为这同样是显而易见的。在这一点上,我有充分的信心,我也希望在其他很多问题上也有这样的信心。但是,要想在那些失去自由之实践,甚至不明白自由的正确观念的民族当中牢固地确立自由,这多么困难!当思想和风俗不能为制度提供滋养时,制度将是多么无力呀! 引自第267页 P268
我们还没有发展到可以建立稳定和牢固的专制主义的地步;如果将来有一天政府不幸巩固了自己的地位而足以挫败阴谋、解除各无政府派别的武装并将它们驯服到几近于消失的程度,它将发现这一点。就在它取得胜利时,它会惊奇地发现,在为数众多的奴仆阶层——今天这个阶层似乎覆盖了整个法国——下面居然有一群造反派和反对者。我有时候觉得,要想看到法国再次产生对于自由的强烈追求,须建立一种稳定的、表面看来最终确定的专制主义。请您看看我们所有革命的机制;今天可以十分准确地描绘出这一机制:七十年的经验已经证明,仅有人民是不能进行革命的,当人民这个革命的必要因素是孤立的,它缺乏力量。只有当开明阶层中的部分人与人民联合时,它才成为不可遏止的因素;只有当前者不再害怕人民时,他们才能给与后者精神支持和物质上的合作。 引自第268页 P271
通过阅读在某种意义上与当时的人一起来体验大革命的每个时刻,但不是阅读那些谈论他们或他们此后谈论自己的东西,而是他们当时的言论,并尽量发掘当时他们真实的想法。为达到这一目的,当时不起眼的文字、私人通信可能比议会辩论更有效。我期待通过这种方式达到所设定的目标,这个目标就是将我置身于当时的环境中。 引自第271页 P274
这其中的部分原因在于灵魂的极端疲惫,在于充斥着人们的思想、使其萎靡的阴云。要使人类的思想活跃起来,需要强烈的恨、炽烈的爱、远大的希望和坚强的信念,但是现在,人们对一切都意念不坚,对一切都没有爱,没有恨,人们没有什么希望,除了在交易所中赚钱外。 引自第27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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