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雅明致阿多諾之書信

阿多諾為法蘭克福學派一大家，本雅明亦是與此派有絕大關係者。阿氏論音樂，尤崇勳伯格之「無調性」，素為本人所心儀，卻是學殖未足，至今難下決心通讀。德國近世文家托馬斯·曼著《浮士徳博士》巨冊，其中論及音樂之處，多所求教於阿多諾，阿氏慷慨，以自己手記付之。而曼翁巨著出世，卻不著阿氏一字，全作為己之音樂專論而出之。大度如阿氏者亦有所難耐，公開與以理論之，一時而成學術界之公案。後終以曼翁於再版時致一感謝辭而了之。一時及此，聊誌數筆。

回說阿氏以哲人立世，卻兼及音樂、美學諸藝，藝思與哲思兼具而獨擅勝場。此一點正與本雅明有相通處，故兩位巨擘多有手書往返而互通聲氣，有所致意。本氏致阿氏書信十數通已結集，第十一通中有言：「近幾個月裡，我看見許許多多的中產階級幾乎在一夜之間從他們的穩定生活里一下子被揪了出來。」或凡世界性動蕩，必須密切關注此種趨向。因所謂中產階級者，一是自以為已至一定之高處，難以下趨；二是固有其虛榮本質，有苦處不敢或不願公開承認。社會利用之，固可視為「穩定閥」，實亦是極有暴發性之危險劑。一旦那層紙糊的「顧慮偽飾」非得已揭之而去，下不來、回不去、藏不住，其動蕩性或非赤貧者之所能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