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五星推荐的一本好书。
不管方法如何,必须承认这是相当棒的一本书。“致谢”和导言交代了十多年研究的缘起,解释为何从思想史转到观念史,并投入一个巨大工程量的数据库建设。在九十年代末作者就能做出这样的转向,显然是相当有野心和眼界的。原有的思想史有一套成熟的叙事,作者构建的数据库其实也是变相地升级叙事方式。但改变一套研究方式、叙事体系,本身就意味着巨大的进步。
但个人对作者所采用“客观性”方法持部分保留意见。
首先,文献的选取是相当复杂的。一亿字对于近代100多年的历史来说还是不够,也恰恰因为文献自身的性质,数据库的维度只局限在文字本身,图像、回忆录、坊间笔记、影像资料等等,这些起码在书中的研究中难以被涵盖。 这表明这项工作本身已经存在与更广泛的日常生活的隔阂。我们能用到的文献,只是我们能看到的,能发掘的,同时,这些文献内部有没有从众效应?这不仅仅是不断扩大数据库并对以往成果进行检验这样简单。
其次,在完成一套编码后,抓取关键词并分析的过程不可避免地会附着研究者的预设。例如在87页和95页对关键字词周边词语的检索抓取,作者为何要选取这些词语?对于词语的选择,是否遵循了传统研究中证据有利的原则?更进一步,在解码的过程,又不免结合数据结果和具体时空进行分析,这不是简单的把字句和被字句的直接转换,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过程。
另外,在历史中存在大量偶然因素,所呈现的文献资料实际上都是各种偶然因素作用下的结果。作者试图从中发现真正的普遍的原因,对此,尽管强调了不能仅仅立足于历史的洪流某一时刻的横断面作深入而细化的研究(p406),并提出对“观念史图像中的事件”的研究,但这一前提是先对历史事实进行筛选,并确定与我们研究对象有关的观念史图像中的事件的集合(p406),并进一步引入“拟受控实验原则”的概念(p442),但在筛选的这一步中,很难避免主观因素的参与。
最后,基本上文中大部分例子都是一样的研究方法和流程。在每一页或者每一节都有“我们认为”“我们提出”“正如我们指出”“我们以xx为例”“我们统计”等等,这种突出“我们”,其实就有一些不大可观了。
实际上我是倾向于福柯的观点,即一切都是叙事和话语的修辞,不存在所谓的真实,存在的是“考古学”或者“系谱学”。虽然这种后现代史学的观点,在第470页被作者以偷换概念为由加以批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