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年龄与生死的动人友谊,在动荡的时代背景中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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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黯淡之秋,这是希望之春。
一个小女孩,一位老人,他们年龄相差72岁,却是一对真正的忘年好友。 在外人看来,他们都是有点“奇怪”的人。两个人在河堤上散步时,总喜欢讨论一些天马行空的问题,有一次甚至一起决定把丹尼尔的手表给扔进湖里。 从年龄上看,他们可以说是爷孙辈的关系了,但在心灵层面,他们却是最懂得彼此的人。这种关系超越了俗世意义上的亲情、爱情,成为一种牵念多年的感情联结。
这个小女孩名叫伊丽莎白·迪芒,老人名叫丹尼尔·格卢克,他们是英国新锐小说家阿莉·史密斯小说《秋》中的主人公。两人超越年龄与生死的友情,在动荡变幻的时代背景中,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01诺奖热门人选的新锐之作,讲述小人物,也探讨大命题 阿莉·史密斯出生于苏格兰,是诺贝尔文学奖炙手可热的候选人之一,曾获得科斯塔文学奖、贝斯利女性小说奖、金匠奖等文学界重要奖项,已出版包括《艺想》《纵横交错的世界》在内的多部小说。 《秋》是其“季节四部曲”中的第一部,目前《冬》《春》的英文版均已陆续发行。《秋》在2015年首次出版之后,旋即登上《纽约时报》十大好书榜榜首。
《秋》的创作背景是2015年英国脱欧公投,以及民众关于移民政策的诸多争议。但在阿莉·史密斯的笔下,鲜少直接触及具体政治事件,而是透过细腻深情的笔触、散文诗般的优美文字,阐述自己关于人性、时代、历史等诸多“大”问题的深刻思考。 《时代周刊》曾这样评价《秋》:毫无疑问,这是史密斯最棒的作品,柔弱而不失优雅,愤怒中却有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这部小说的整体基调是灰暗的,40年代、50年代、90年代、现在,人物在不同的时空中恣意穿梭,梦境与真实、年轻与衰老、生存与死亡、黯淡和鲜艳相互映衬,共同形成了一种略带诡异的美感。 02真正的友情无关乎年龄,却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人的一生 《秋》的叙事结构是交错进行的,分别以伊丽莎白和丹尼尔为主角进行讲述。 两人第一次正式见面,是因为伊丽莎白学校布置的作业,要求孩子们描述自己的邻居。但这件小事,改变了伊丽莎白一生的轨迹。当时的伊丽莎白还是个8岁的小学生,而丹尼尔已经80岁了,但他身形矫健、风度翩翩,被伊丽莎白的妈妈误认为是退休的舞蹈演员。 在短暂的陌生之后,由于妈妈经常要外出,于是委托丹尼尔照看伊丽莎白。一老一少在一起,却擦出了奇妙的友谊火花。 丹尼尔从不把伊丽莎白当作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相反,他会非常认真地对待伊丽莎白提出的问题,仔细询问她为什么会提这样的问题,是对哪些事情感到困扰,并且给出最诚恳的答案。 他们总有说不完的话,歌手鲍勃·迪伦、诗人普拉斯、艺术家保利·博蒂,都曾出现在丹尼尔的讲述中。战争与和平、诚实与虚伪、年龄与恒常,都是他们讨论过的话题。 丹尼尔用生动的语言,向伊丽莎白讲他见过的画作,红色、蓝色、白色、小船、月亮、女人、巨手,逐渐拼接成一幅充满张力的绘画。虽然只存在于想象中,但它在伊丽莎白的心里种下了艺术的种子。后来,伊丽莎白选择修艺术史课程,以鲜有人关注的英国波普女艺术家保利·博蒂作为研究对象,也多半来源于此。 在伊丽莎白看来,丹尼尔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宝库,他睿智的头脑、丰富的人生阅历,总是给她带来惊喜,让她看到另一个与更加丰富立体的世界,这是妈妈、学校都无法提供给她的。 他们的友情,像《这个杀手不太冷》的里昂和玛蒂尔达,一次偶然的事件,将他们的命运紧紧联系在一起。也像法国电影《蝴蝶》中的老爷爷和小女孩丽莎,在采集蝴蝶标本的旅程中,友情、亲情、自然的美,汇聚在一起,形成了最美的画面。

03在生存的边缘,灵魂被困在躯体之中,他们都未曾放弃 20多年过去,伊丽莎白成了一所大学的艺术史讲师,虽然只是临时的,但也部分实现了年轻时的心愿。然而,丹尼尔已经老了,他躺在莫廷斯养老院的床上,一动不动,眼睛紧闭着,只有吸气、呼气。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究竟会不会再次醒来。 护士说,一个人在死亡之前,会进入长时间的睡眠状态。但伊丽莎白并没有放弃的打算,她一有时间就过来看望丹尼尔,在病床前陪伴他,告诉他自己最近在看《美丽新世界》,给他念书中的文字。她相信熟睡中的丹尼尔都听得到。 事实上,丹尼尔的意识始终在活跃,只是他的灵魂被困在了躯体之中,他甚至把躯体比喻成高贵的欧洲赤松,还散发着清新的松油气息。 他一直在做梦,做各种奇奇怪怪的梦。有时是一个年迈的他出现在沙滩上,赤裸着身体,看到远处有少女走过来,于是转身跑向附近的森林,身体却变得轻盈,还用树叶做成了蔽体的衣物。下一个场景中,他回到了小时候,捧着摘下来的七叶树果子,兴高采烈地给妈妈看。 他在回忆,也在思考,终于有一天,被困住的灵魂再次苏醒,101岁的丹尼尔还活着。每个人都兴高采烈,伊丽莎白的生活中又多了一抹亮色。 04动荡的时代背景中,每个个体虽然弱小,却依然有力量 在时间的洪流中,每个个体的生存状态、人生选择也不可避免会受到大时代的影响。 丹尼尔经历过第二次世界大战,见证过战争的残酷,也曾被德军关押。于他而言,和平、友善具有无比重要的分量。在和伊丽莎白玩巴格代拉时(类似于角色扮演的游戏),他选择当一个穿着树皮装的人,孤独而坚定地对抗带一把枪的男人。他带伊丽莎白到露天剧场看喜剧,主题也是关于公平、文明和帝国主义。 年轻时的丹尼尔是一位艺术家,在60年代创作过大热歌曲《夏天哥哥秋天妹妹》,他和引发政治丑闻的模特克里斯汀·基勒是好友,也看着颇有艺术天分的保利·博蒂还未来得及绽放就早早殒命,很快被艺术界和世人遗忘。但他把自己的人生感悟,和亲眼见过的美,悉心传授给了年轻的伊丽莎白。 从生存环境的角度来看,伊丽莎白要丹尼尔幸运得多,但她也面临着当下的时代困境。 在与一些机构打交道时,她会遭遇各种刻板和莫名其妙的规定。她两次到邮局办理护照更新,却总是被挑出很奇怪的问题:要么是头部不符合尺寸,要么是眼睛太小。工作人员提出的解决方案无一例外,是要到指定的照相机构--快照快照去拍。 另外一些时刻,她察觉到了生命被漠视的迹象和各种政治利益纷争。新闻上经常有战争的报道,街上挂着“滚回家去”的横幅,一道道围栏把寻求避难的孩子圈禁在狭小的领地。人与人之间也可能因为政治观念的不同,变得冷漠和敌视。 伊丽莎白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些信息,并且用自己的方式提出抗议,她拒绝去快照快照重新拍照,要求工作人员直接提交,好在最后也顺利拿到了护照。她的妈妈用投掷气压计的方式,表达了对一些非人道做法的不满。
“树木渐渐袒露出结构。空气中嗅得到火的气味。所有的灵魂都在外游荡,四处劫掠。但是有玫瑰,还有玫瑰,在这片潮湿阴冷的天地间,在一棵看起来已经枯死的灌木上,还有一朵盛开的玫瑰。看啊,它那颜色。”
丹尼尔和伊丽莎白,他们是一生的挚友,这种情谊无关年龄,跨越了生死的界限,也给予彼此生活的信心和勇气。 萧瑟的秋固然令人心生寒意,但时间轮换更替,春终会来到,希望一直都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