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瓣鉴书团】书斋之外的日本文学
理解日本文学,须从了解始。了解是认识,认识文学作品缘何在其人其地生发,而后才是品析理解。如读诗先读作者是一般道理。如此,作家洁尘揣起二十余载个人阅读史,走出书斋,在行止间体验日本文学。
东京宜漫步,尤其永井荷风式的漫步。彼时黑船来袭,时况惊变,浮沉难定。就这样,荷风穿木屐,着西装,走后街,穿小巷,开始漫步东京。银座、上野、浅草、赤坂、官町,行过一个个地名,古朴无可复现,新朝草创未久。"突然降下的小雨模糊着人们的视线,朦胧出一篇情意绵绵的场景仍是戏剧和舞蹈中常演不衰的戏码",荷风这样描绘视野内的东京,亦托出其隐忧与不适。即如此,他的文风依旧唯美,寻不见太多道德教化,与同时代的文人无二。
太宰治则是殊例。镰仓墓前,难解之言岂止他的《人间失格》。"我这一生尽是可耻之水","生而为人,我很抱歉",仅此二句行文,难解颓坍早已跃然纸上。若要解太宰治之颓,芥川龙之介恐不能错过。太宰治首次自戕便因有介于偶像芥川忧病交叠饮鸩而亡。芥川曾有言:人生真不如一行波德莱尔。自波德莱尔、芥川龙之介看过去,太宰治倒确乎可以理解。镰仓之水,终究是收容了他。
伊豆很美。樱花、水镜、舞女,美则美矣,只是这美哀思难断。日本有物哀的讲法。与其从概念上解析,不如用美学观照。川端康成笔下的阿薰很美;伊豆城的踊子步道很美;水镜之庭的一面平水很美。鼻息、目望、耳闻间深切的哀思同样真实不虚。王国维说:一切景语皆情语。此刻,还情于景,大抵就是物哀。樱花开尽,满树满枝挂满残瓣,是树的哀思。伊豆的踊子步道亦如此。
京都是日本文化的长子,伊豆、北陆、镰仓、东京,京都渐次照料着。永井荷风、太宰治、芥川龙之介、森鸥外、川端康成,皆充满忧悒。溯其原由,物哀建构的审美根源与禅宗引导的生活情趣"难辞其咎"。美学、禅宗本是艰深的哲学命题,可日本是个极不擅于哲学思考的民族,尤其理性的、抽象的思考。佛塔遍地的京都,用另一种方式践行禅宗,继而融入日本文化的内核。禅宗是一蔬一饭,是空性澄明,是自性本然。兼收老庄之学的禅宗在日本与物哀相遇,一种精神内核便得已代代传播。
洁尘在伊豆札记中写道:"文学之旅的妙处就在于,一步一步地都有文字所带来的事先的想象,然后以实地的体验与想象尽量地去贴合。这中间有很多空隙,不少的错位,但妙处也就于此",诚然,想象与体验的错位,不妨也作物哀观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