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拉蒂奥·迪埃斯特:结构艺术的创造力
“一种轻巧、一种神奇的潇洒自然、一份简洁的质朴,好似轻盈起舞。”
埃拉蒂奥·迪埃斯特·圣马丁1917年12月10日出生于乌拉圭北部的阿蒂加斯。1936-1943,埃拉蒂奥就读于首都蒙得维的亚的共和国大学工程学院;1944-1947年作为一名工程师任职于乌拉圭公共事务部的高速公路管理部门,参与桥梁建设项目;1956年迪埃斯特与大学校友尤金尼奥·蒙坦内兹合伙创办了“迪埃斯特与蒙坦内兹事务所”,其事务所成功的一个重要原因是既承接设计也负责施工,两者相辅相成,促进事务所独创的设计概念与高效的建造施工。
一.结构创新
迪埃斯特建筑最大的特点就在于不断挑战砖这种传统建筑材料的结构尺度,支撑这惊人空间跨度的因素就在于配筋的砖结构和迪埃斯特独创的两种结构形式:高斯拱壳与自承重拱壳。但迪埃斯特建筑的魅力并不仅仅局限于空间尺度,整体的比例、材料的经济性、优雅的表现力、丰富的细部以及利用光塑造建筑都使得他的建筑可以被载入现代建筑史。迪埃斯特的所有作品均采用配筋砖的结构形式,他的大多数作品,是服务于日常生活、工作或者仓储的实用建筑。良好的实用性和显著的经济性作为其事务所的基本理念,不仅没有成为负面制约,反而在平淡的日常环境里催生出典雅的建筑杰作。在他的建筑中,你处处都能感受到“建构”的魅力,解决一切设计问题的方法都来自与结构的处理,一切空间效果都也源自于结构,仿佛只要结构设计完成,这个建筑就已经存在了,建筑外观、内部空间效果都自然成立,就连窗户的位置都令你觉得恰到好处,再也没有第二种排列方式。
迪埃斯特的“自承重拱壳”不借助任何常规的筒壳承重体系,仅仅由几排柱子,甚至单个孤柱支撑,这种轻薄的拱壳主要源自于受力最合理的曲线“悬链线”和配筋砖砌体的配合,悬挑最大可到达16.2米。较轻的自重减少了水平推力,再在每一组壳体的外缘布置一道水平边梁,由梁来汇集水平推力并传递给与柱子结合的斜撑。柱子支撑着筒壳的长边,筒壳相当于一根梁,连续的环状受拉钢筋,埋在砖砌体上面的混凝土薄层里,钢筋是壳体向内受压,抵消了壳体完工后产生的推理。布局稀疏的少量结构支撑点、轻薄的悬挑末端,赋予建筑潇洒轻盈的状态。


迪埃斯特的另一项结构创新是被他称为“高斯曲面”的双曲拱壳。传统的大跨度低矢高拱壳容易被压弯而失去结构稳定性,迪埃斯特的解决之道是采用一组呈锯齿状的壳体单元,利用三维曲面的特性来加强结构刚度。在受力最为集中的跨度中心点,壳体单元的横截面,呈斜放着的“S”型,“S”型的一段较低且曲线较平缓。一组壳体单元首尾相连,相邻“S”型的高低端之间,形成沿建筑横向狭长的月牙状空隙,也是理想的自然采光面 。

在这些多拱壳覆盖下的建筑,总能产生引人入胜的空间体验,例如在马萨罗农产品仓库,两组令人惊叹的悬挑筒壳在不同标高重叠,形成从露天到有遮蔽的灰空间、再进入室内的精彩空间序列。在高斯筒壳的覆盖的建筑中,天窗提供了舒适均匀的照度,光线还使壳体单元的形象随室内观察角度的改变而相应变化。从一个方向看,柔和的自然光漫射在壳体屋顶的弧面上,从相反方向看,重复出现的一条条新月形天窗外映衬着蓝天。建筑空间与结构形式完美结合。
结构史著名学者罗兰德·门斯通在《直觉与结构创新的春天》总结了三种催生新的结构形式的直觉:结构状态的直觉、结构行为的直觉和结构合理性的直觉。当今的结构工程师变得专注于计算过程,忽视了结构状态的直觉,这种倾向导致了混凝土壳体的新形式发展迟缓。在迪埃斯特的建筑中,门斯通描述的这三种直觉都有鲜明的体现,使用悬链线作为壳体的剖面形式就是结构状态直觉的体现。在结构设计上,迪埃斯特使用的是一种高超的优雅的手法,他说“我们建造的结构是否稳固,取决于它的形式,而不是笨拙的堆砌构建。利用巧妙的形式来实现稳固,是最高贵也最优雅的手法,它完成了美学使命。”
对于结构设计,迪埃斯特强调结构状态直觉的重要性,也就是想象力。他的建筑从不采用平板式结构。当今建筑师大量采用平板式结构,仅仅是因为平板是容易操作的对象,即使某些时候平板式结构并非最适宜的形式,将其绘制成图纸十分容易。他认为当下的现代主义建筑背景中,对于结构表面的研究任然很不充分,虽然我们手中的材料可以胜任各种形式的结构,但设计却不得不采用笨拙低效的分析方法。在现实情况下,我们提出的许多构想,其中既合乎逻辑又具备经济性的方案,很可能不是那些容易计算的方案。正是这种批判态度,才使我们能够在迪埃斯特的建筑中看到直纹曲面、高斯曲线等三维曲面的使用,既解决建筑结构问题,又实现的非凡的空间效果。
二.形式与经济性
迪埃斯特的建筑强调经济性但同时又十分重视形式,经济性建立在他对于建筑所处环境的理解以及设计施工的全过程中,迪埃斯特认为经济利益并非我们的建造动力,通常所说的“简洁”是一种不合理的简化,我们所建造的东西必须具备某种普世的经济性,也就是说,与整个世界深刻的秩序协调,只有那样,我们的作品才具有令我们惊叹的古代伟大建筑的征服力。迪埃斯特的建筑是一种深刻的实用,建筑形式使我们能够适应自然法则,与现实对话产生高尚感。
在现代建筑浪潮中,选用砖而不是混凝土作为主要的建筑材料正体现了上面的描述。第一,砖的密度比混凝土小20%,对于拱顶而言,密度小的材料会减少结构受力、模板以及钢筋用量。第二,砖在施工过程中吸收砂浆中的水分,使砂浆很快固化,因此可以更为迅速的拆除模板。第三,砖砌比浇筑混凝土使用较少的水泥,乌拉圭的水泥依赖进口,砖结构可以降低成本。第四,砖的外观表现力不会因老化而受损。第五,砖具备良好的热工性能,能够减少室内温度波动的幅度。
马萨罗农产品仓库中,结构形式与经济性完美的结合。这个项目的地基土质很差,需要成本不菲的桩基础。迪埃斯特尽可能的减少柱子的数量,以降低基础施工的费用,因此我们才能够看到长113米、跨度12.6米的筒壳由间距34.5米的少量柱子支撑,两端还各悬挑了16.2米,壳体屋顶的厚度仅仅100毫米(其中包括75毫米厚的空心黏土砖和25毫米埋有埋有钢筋的水泥砂浆),纯净的曲面仿佛漂浮在半空。建筑师面对经济性不是采用一种简单的简化,而是充分考虑结构、建筑空间品质之后提出的一种更难但也更加优雅的处理手法。


三.审美与社会
在现代社会,好的品味鼓励人们去发现真正的价值,从日常的基本用品里发现美。一把锤子、斧子或者园艺刀往往比许多工艺品具有更令人惊奇的美,因为它们的形式精确的体现了一种与现实生活之间的关系。迪埃斯特认为真正打动普通大众的事物,一定具备某种轻巧的感觉、一种不可言喻的轻松自如、一种像是轻盈起舞的简洁。如果依靠粗暴的力量或者大量金钱来征服困难,他们不会感到满意。这正是他们的智慧的表现,他们希望轻松自如的化解困难,就像我们在神奇的自然界看到的那样。他强调平凡人的创造性,对于“乡村”或者“自然”是某些人的存在才使我们真正的观察、了解、思考这些美的景观。
埃拉蒂奥·迪埃斯特的建筑并不能为我们带来直接的帮助,但是会引发我们对于“理性”、“形式”、“效率”等建筑学常用词汇的重新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