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流转 时光永恒
在翻开这本《四季时光》之前,朋友说这对我来说会是一个巨大挑战。因为无字的绘本,读起来比大部头的书未必更容易。收到书后,发现它每一本不过只有七页,心中不免觉得诧异:就这几本薄薄的小册子,有什么难的呢?

没想到,打开第一本书,就读了将近一个小时。
文字的阅读是在一维空间中进行的,我们线性地接收每一个字,单向向前,故事渐渐明晰,几乎很少需要回溯重看。但绘本的阅读却不是这样,它的阅读时长并非完全取决于厚度,因为常常需要不停回看,因此《四季时光》成为我读过的单页最慢的一本书了。每一页都与前后页有着微妙的关系,而每一本书之间又互相关联。在时间和空间两个维度上,情节在不断推进,搭建起了无数个精彩有趣的支线故事。
POV的视角
在写作中,有一种方法叫作“视点人物写法”,作者在故事的不同角色中切换视角,淡化了主角与配角之间的鸿沟,从而构造出气势恢宏的场面,《冰与火之歌》中就使用了这样的技巧。
在《四季时光》中,作者似乎也使用了这种手法。她也抛弃了明显的人物角色间的主次之分,每一页中的「背景人物」,都可能在下一页中出场,并且大放光彩。
例如这是第一册《寒冬》中的第一幕画面:

等公交的乘客,遛狗的女士,送信的邮差,开车的司机,推车的男子,即将出门的老妇人……这么多人物中,谁会是下一幕的主角,谁又只是路人呢?

翻到第二页,我们发现,连那只优哉游哉要出门的猫猫,都有着重要的戏份!而上一幕中看到楼下公交车已经进站的老妇人,此时正在追着错过的车。站牌下的乘客已经上了车,而推车的男子,则在一路追赶着离家出走的鹦鹉。
如果在第一页中,我们还有点摸不着头脑,那么经过第二页的提示,我们就可以放开手大胆去做:既然作者打定主意不愿用语言的方式来讲故事,那么只好我们自己追踪发现了。
在阅读故事时,我们最开始希望得知的情况是:这个角色是谁,Ta与别的角色之间是什么关系?

在第一册的第一页中,一楼的厨房中有一位大腹便便的主妇,穿着家居服。客厅中稍显杂乱,书架旁挂着一幅涂鸦男子像。她是谁呢?家中还有哪些成员?

在第二册的第一页中,时光从寒冬转到暖春,一楼的家中无人,但原先挂着涂鸦的地方,已经换成了一张全家福。主妇手中抱着新生的宝宝,家中也多了两个奶瓶,表明上一册书中的主妇是待产在家,而她旁边的父子似乎有点眼熟,我们再翻到第一册的第一页。

等车的这对父子,不就是全家福中的那两位吗?于是我们成功拼好了一楼家庭的拼图。

了解到这一信息后,我们还能发现另一个隐藏彩蛋:在第一册书中,父亲还曾把儿子送到小镇的文化中心,从墙上贴的画来看,这儿或许还是个少儿绘画班;而开头一楼家庭墙上的那副涂鸦男子像,想必就是出自这位儿子的手笔吧。
于是,我们在春夏秋冬四季时光中行走,跟着每一位角色的脚步,就能够渐渐寻找到每一块隐藏的拼图,从而读到完整的故事。
作者放弃使用文字,但并未放弃讲述故事的方法,相反,她用这种视点人物法,告诉我们:发现和讲述故事的重任落在了读者自己身上,如果想知道情节,解惑谜题,就要盯住每一位角色的一举一动。这种奇妙的角色转换,让读者并非是单一的接收方,而是需要沉浸其中,与作者一起完成这个奇妙的故事。
细节的微妙
好莱坞大片有一个法则,那就是如果第一幕的墙上出现了一把枪,那么第三幕就一定要拿它来射击,意思是戏剧中的一切细节都要发挥作用,否则就没有存在的意义。
这套绘本忠实地执行了这一原则,画中隐藏的每一处细节,最后几乎都意有所指,只要读者足够细心。

例如在《暖春》的第一页中,一派春暖花开的景象。如果仔细观察,还可以发现别样的情愫在空气中发酵,几乎每一种动物都是成双成对地出现:花树上的小鸟、松鼠,横架上的乌鸦,甚至是屋顶阁楼里的蝙蝠和老鼠。这一切在悄悄地暗示:这一本书中,将会有罗曼蒂克故事发生。

我们翻到最后一页,发现爱跑步的大叔和遛狗的女子已经相谈甚欢,而喜欢穿花裤子、尝试各种新奇帽子的潮流青年,正在与一位墨镜酷哥眉目传情,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帽花将要遭殃。而在之后的季节中,他们的故事还将进一步发展。
春天的故事,在阁楼的蜘蛛网下就已经埋下了伏笔。

而如果对比同一场景的不同季节下的状态,我们也可以发现,这个小镇在悄悄发生了变化。例如在《寒冬》的火车站场景中,站台一角的自动取票机似乎出了故障,焦急的乘客恨不得给它一脚。

而在《暖春》章节中,似乎机器故障仍在,屏幕上显示的红色感叹号让乘客惊慌不已。

《盛夏》书中,这台故障机器终于得到了维修。

《凉秋》中,这台机器终于正常运转了,我们也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作者是不是在暗暗地吐槽德国的公共设施维修效率,半年了,这台机器才终于修好了。
在读这本书的时候,会时不时地羡慕起能够读到这本书的孩子们。他们可以借此认识不同的场景和事物,也能够通过连续出现的人物和动物增强对画面的记忆力,并进而获得对连续故事情节的探索能力,以及解谜之后的无穷乐趣。家长也能够在绘本阅读中获得同样的快乐,而且他们未必能比孩子更快地发现线索,解锁任务和答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