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满不确定的世界,有一样东西是确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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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缪与《误会》
最难击败的不是人多变的情绪,或者追求所谓快乐的毫无原则性,而是时间。击败时间的人和事叫人的灵魂为之触动。巴黎圣母院的又丑又怪的敲钟人击败了时间。而加缪的戏剧《the misunderstanding》(或可译作《误会》)中的妈妈,同样如此。这样一个寡妇,儿子二十多年不在身边,只有一个女儿陪伴左右,靠开客店谋杀有钱的店客过活,对类似的谋杀(甚至人生)充满厌倦(tiredsome)的白发斑斑的女人。因为误杀自己的儿子,忍心放弃唯一的女儿,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读者逐渐不再对老妈妈充满厌烦,而是觉得她真的好可爱。
没有人会质疑维瓦尔第的《四季》,春的稚嫩欢快,夏的火热奔放,秋的冷艳和冬的深刻。也没有人对李斯特《钟》的跳跃无动于衷。但音乐表达的感情含混而模糊。戏剧是触动人类灵魂的唯一最具杀伤力的武器。也是音乐或者绘画永远无法达到的或者甚至接近的微妙。
《误会》写于1942-1943年被纳粹占领的法国。加缪曾说,这部戏剧跟自己的处境最为相似。他离开阿尔及利亚(Algeria),离开第二任妻子和朋友,忍受肺结核的困扰。简单地说,这部剧的剧情是,一个男子Jan离开家,在非洲海边生活二十年,赚了钱后,打算回家找寻母亲和妹妹,对母亲尽孝。Jan和妻子Maria说想先隐瞒自己的身份,悄悄观察他们需要什么,为了让他们幸福和愉快。然而,妈妈和妹妹开了一家旅馆,专门谋杀有钱的客人。由于隐瞒了身份,妹妹把掺有毒药的茶给Jan喝下,然后和妈妈把Jan的尸体投入河中。妹妹Martha本以为可以拿这笔钱去心中向往的非洲海岸。然而,家中的一个老人拾起Jan的护照,发现他正是妈妈的儿子。老妈妈得知杀了自己的儿子,不顾女儿Martha的阻拦,也投入河中自杀而死。结尾,Jan的妻子Maria找到妹妹Martha,询问Jan的下落,得知他已死的消息,情绪失控。Martha让Maria祈祷神灵,让自己变成石头。结尾,老头出现,问请求的是不是他自己, Maria不知所措,仍然请求帮助,老头拒绝。全剧终。
这部剧讨论一个哲学的范畴,就是荒谬的存在性及其原因。存在主义哲学家加缪一生只研究一个问题,就是荒谬(Absurdity)的问题。通俗的讲,荒谬是指人追求内在价值和生活的意义,然而却没有把握或能力,找到这种意义的确定性。自然宇宙本身不具有荒谬性,有着坚定信念和良好意愿的人,在与世界交错往来的过程中,却产生了这种自相矛盾的荒谬性。
荒谬产生于19世纪的欧洲存在主义运动,肇始于丹麦思想家克尔凯郭尔。加缪从某种程度上否定这一运动的思想路线,然而,二战期间被摧毁的法国,以及战争阴霾导致人心的悲观失望,给存在主义提供了养料。为了应对这一人生在世的不确定性,以及对荒谬问题的思考,加缪写下随笔“The myth of Sisyphus”(《西西弗的神话》)。

2. 母女二人的生活存在感
开篇第一幕,妈妈和女儿Martha在策略一起谋杀。这在他们是家常便饭,但妈妈说她有些累了(tired)。他们需要确定房客是否有钱,是否一个人。妈妈的说法较为含混,她说,“No, it's just an old woman's dream. I just want a bit of peace, the chance to let things slide.”她提到了宗教,也许最终她会被什么赶上,而宗教也许有他的吸引力。妈妈提到自己年龄,并说Martha和其他年轻的女孩儿很不一样,他们喜欢享乐(have a good time),而(言外之意)Martha却在这杀人而不感到厌倦。
女儿却反驳道,自己和妈妈有good time, 这是其他人所无法比拟的。妈妈说这一切都无所谓,只是想看到女儿多一些微笑。女儿反驳,说自己有笑容啊。只是在自己一个人的时候。
值得留意的是,女儿Martha两次提到自己在妈妈眼里是否可爱(loveable)以及是否迷人。第一次是开头,第二次是杀死Jan以后的当天夜里。Martha没有谈过恋爱,甚至没有让别人看过自己的裸体,她只和妈妈相依为命。这种关系在结尾处妈妈执意赴死,女儿的疯狂阻拦达到一种柔软而真挚的情意。
女儿把生活寄希望于未来。通过杀人劫财,目的是到海边异域生活,离开这里。当被问到是否看到房客(指的是Jan)的脸,妈妈动人的答道“ It's easier to kill when you don't know the face. ”(不看到脸面,更容易杀人。)
女儿仍然不确定,那人是否必须要死,虽然口头说得很坚定。“That was a strange way to say it. Are you sure there's nothing wrong?”有时候,我们追问一件事,没发生什么差错吧,是否一切正常?结果,一切都变得不那么平常起来。Martha也是这样。
妈妈希望这是最后一次杀人,因为她感到疲惫。她不介意自己死在哪里,是平原中部还是海边。妈妈看起来对很多事都麻木,更加无所谓。值得留意的是,这种无所谓和厌倦的感觉,构成了当代人的一种典型心里特征。根源于虚无主义的历史主义以及所谓现代性的问题。我们从来不曾在普鲁塔克或者柏拉图的作品里读到厌倦和无聊的情感状态。但这种所谓“优雅的厌倦”,却充斥在当今各国文学作品中(如果不仅仅是中国的话)。
妈妈审视自己很少有罪恶感的原因,她说,“It is some consolation, I must admit, to think they never suffered.”Life is much crueler. Perhaps that's why I always found it difficult to feel a sense of guilt.”所有人在睡梦中死去,不曾有挣扎,而生活比这残酷。也许是为什么很难感到罪恶。
女儿和妈妈开始谈论未知的非洲——他们想去的地方。女儿天真地问,那里的阳光是否晒得沙滩烫脚。女儿对现在生活厌倦,因为她觉得自己仍然有灵魂(soul),而她希望除掉这个东西。“I feel as though I've got a soul, and I want to be rid of it. ”女儿Martha向往非洲的阳光炙烤下,让人忘记内在的灵魂的空虚(emptiness)。
3. 无知之幕
思考诸多偶然的叠加,全部悲剧始于爱。Jan出于对妈妈的爱,故意没有透露身份,然而直接导致自己被妹妹谋杀。这种身份的含混可以追溯到索福克勒斯的名剧《俄狄浦斯王》。俄狄浦斯多年前因为口角意外杀死路人,没想到多年后发现竟是自己的父亲。他解开怪物斯芬克斯的谜语,帮忒拜城重塑安宁,登上国王,却娶了自己的母亲为妻。都是源于个体的有限性。他们的无知,并非自己的缺陷,而是偶然或者机缘所致。这种古典时代的荒谬性,在加缪那里重新获得了现代的标记并重新呈现出来。其中一个区别可能是,古典的荒谬来自诸神,或宇宙,而现代的荒谬来自人的空虚或无聊的感受,也来自爱。

4. 无所谓
Jan和妻子Maria悄悄回到了家中,Jan离开此地已有20年,颇多感慨。“My mother never came to kiss me goodbye. I remember that at the time I didn't care. ”他犹记得母亲从未亲过自己,而他并不在意。无所谓或不在意反复出现在剧中不同角色和不同场合。所有人都似乎打了败仗,比如失去了母爱,比如误杀了儿子。可是认真地想,怎么会无所谓呢?
5. 浪子回头的反讽
Jan回到家中,本以为的欢迎和接待却只存在于幻想。 新约圣经Luke讲浪子回头的故事,儿子在老父没死时候提出自己的继承权,要求得到产业。却出走他乡,输掉了所有财富,沦为一个乞丐回到父亲家里。哥哥拒绝参加弟弟归来的宴饮。当然,新约里讲的是redemption(救赎)。但在加缪这里,完全不存在。有的只是似是而非的不认识。没有预先期待的欣喜和激动,只是似是而非的没有认出来。
6. 谁需要谁?
妻子Maria和丈夫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分歧,如果谈不上争吵的话。妻子Maria希望丈夫有话直说,而Jan偏偏要先观察这对母女,了解他们的需要,从而更好的满足他们,照顾他们。下面这段有名的话是剧情发展的转折点,也是一切悲剧的根源。“Come on, Maria, it doesn't matter that much. Besides, it all suits my purpose. I'll take advantage of the delay, see them, as it were, a little from the outside. If I play my cards right I'll have a much stronger sense of what they really need to make them happy. And after that… well, I'll find some way to make myself known. It is, after all, only a matter of finding the right words. ”
然而更深刻的分歧是,究竟是儿子需要母亲和妹妹,还是母亲需要儿子?Maria认为Jan有内在的需要,希望让自己被母亲和家人需要。并且天真的认为,自己确实被需要。但说到底,Jan只是为了让自己的良心感到真正幸福(truly happiness),于是才从非洲回到了别20年的家中。Jan的看法完全不一样,他只觉得自己理所当然被需要,而掩饰了自己的初衷或需要。他说,“Don't be unkind, Maria. That's not fair. It wasn't that I needed them. I just knew without asking that they must be in need of me,”。Jan认为他和妻子已经拥有幸福,回到欧洲只是因为责任,对家庭的责任。但却只是Jan心里臆想的所谓责任而已。
Maria被担心笼罩,她希望留下,并说结婚五年以来,这是第一个晚上他们不在一起。于是十分担心。但她并未强求,而是说,“I have always loved everything about you. Even what I didn't understand.”(“我一直爱你的一切,即便我不理解的东西,我已然会爱”)。有些东西,即便不理解,仍然尊重他。Jan隐瞒身份的决定,是十分荒谬的,Maria的担心绝不多余。Maria责备丈夫虚构出所谓梦想和责任,而女人懂得爱就不能等待。她的话十分真切,“But men don't know how to love. Nothing is enough for them.
They must have their dreams.
It's the only thing they do well. Dreaming. They dream up
obligations. New ones every day. They long for undiscovered
countries, fresh demands, another call. While we women are
left with the knowledge that love can never wait. A shared
bed, a hand in yours, that's the only thing that matters. The
worst thing of all is fear. The fear of being alone. Love can
never wait. There's no time for dreams if you're in love. ”
我们说话,可以以一种别人可以理解的方式,但Jan偏偏以一种不寻常的方式,确认自己的梦想是否有其实在性(if the dream has any substance.).
7.发展
在接下来Jan和Martha的对话和相互了解中,一个非常经典的细节,是Martha拿过Jan的护照,却犹豫像是在想其他事情因而没有看,还给了Jan。这一幕多么惊险,如果身份泄露,便不可能有后面的谋杀。同时却多么叫人心伤,觉得好遗憾。当Jan随意的问话触碰到Martha的灵魂,她对他的态度立马变得正式和疏远起来。因为Jan问道,他们在这里生活一定觉得很闷,要不要有一些生活,以及她是否感到孤单。Martha像被什么触碰到,赶紧说他只是房客,房客享受应有的服务,仅此而已,不必多问。或者索取本来未被规定的情感。
老妈妈希望他走,然而Jan却打算留下,然而这意味着他就得死。妈妈感到自己足够老,也有些厌倦这种方式。也许是因为初见产生的好感,妈妈试着找个理由让他不要成为牺牲品。女儿的出现,让事情更加复杂。这部剧也许不靠剧情打动人,却在人物对话的每一句,都充满了惊险和意外。读者会发现人物的每句对白,都充满了智慧和安排。会推动一点点剧情的发展。然而又那么有节制。
Martha对身边的春夏缺乏感知,Jan对非洲的春天的花海和海边的壮阔的描述,激发了Martha的想象。二人几乎擦出了火花。戏剧性在于,她并不知道彼此兄妹的关系。但Jan却从一开始就知道妹妹就在眼前。妹妹认为欧洲的春天和秋天没什么区别,而她早已失去了耐心辨别。虚无主义的人(或者某些现代的人)的特点是除了自己的所谓快乐,对无关的事物没有耐心和兴趣。也懒得想象。生活对于他们是一个迷宫,不知道通往哪里。也不介意走向何方。Martha被Jan表扬她人性的话激怒。她除了自身的欲望和目的,对一切阻碍都毫不留情面地斩杀。她道出自己非人性的一面。讽刺的是,Jan却很喜欢的样子,欣赏这种残酷的美学。并扬言自己理解这种暴力。二人的对话出奇的礼貌和充满教养。
Jan的独白让他怀疑此行的目的,以及去向何处。他提到恐惧,却不是惧死的恐惧,而是孤独。他说,“ The sky's getting dark.
And as you might have known, the pain is on its way. Taking
hold slowly, throbbing like a wound that every movement
agitates and that never seems to heal, come what may. But you
can't hide from fear. There's no escape from the fear of being
alone. ”
8. 孤独与死亡
的确,世界上只有孤独,或者对孤独的恐惧,是难以摆脱的,无处可逃的。他是在叹息失去的母爱?残破的家庭?是什么刺痛着他的伤口?是妹妹的毫不挽留?她不挽留,其实是向让他走,所以他便不会死。但Jan无法知道自己和死亡离得这么近,近的有些恐怖。这部戏剧最经典的地方,在于Jan的回家,他以为幸福就要咫尺可见,却与死神同处一室。他痛苦地挣扎,自己到底是留下,还是和Maria回去,共享欢爱。自己到底还有没有可能被这个家庭接受?如果家中的人都是这样无所谓的,不介意的,怪异的存在。一切,都太迟了。

9. 太迟了
Jan受到了Martha送来的毒茶。并且将错就错地喝下。
于是妈妈和Jan的对话成了全剧最高的高潮。妈妈听到Jan已经喝下,说“Then if you’ll excuse me, I’ll remove the tray.”。(如果你愿意原谅我,请让我把茶盏收起。)老妈妈最后一次出现在儿子面前,因为想要阻止他喝下那杯有毒的茶。却发现已经太晚。妈妈的话堪称经典。如此平静,如此绝望,如此凄美。
儿子的身份在打开护照的一瞬间被发现。随后,母亲策划着自杀。妈妈和女儿开始了关于爱的对话。女儿质问,为什么妈妈爱一个20年不见面的儿子胜于自己天天在膝下。妈妈不想让女儿伤心,但确信母亲对儿子的爱,和对女儿的爱性质不一样。
笔者一直试图思考,为什么一个决定离开的儿子的死,能让一个不曾关心自己儿子的母亲一同赴死。也就是说,一个对什么都不在意的,年迈的,丧偶的妇女,生无可恋的老人,为什么突然这样结束掉自己的生命。竟然抛弃了唯一心爱的女儿。于是回看Jan生前和母亲的最后对话。注意,Jan是始终知道眼前的是妈妈,而妈妈却不知道对话的竟是自己的儿子的。
10. 母子最后的对话
在提出今晚就离开的想法后,他补充道,
“My feelings towards you are as warm as they
could be. Every bit as warm. But to be quite frank, I don't
feel at ease here, and I'd rather not prolong my stay.”
妈妈听到以后,她的回答十分怪异,她说,
“There's nothing wrong with that, sir. You must do as
you like. The freedom's all yours. But you might possibly have
a change of heart between now and dinner. First impressions
are always very persuasive, I know, but they're not always
right. Things may seem very strange, but after a while, you
often settle down and get used to them. ”
妈妈的回答仍然不带感情,她沉默而有礼貌,不动声色地。Jan克制着激动的情绪,因为他知道,一旦离开,也许是和这个家庭的永别。但他多么想留下,留在妈妈身边。可是妈妈不曾爱他。可是他依然想报答母亲,让这个家庭感到温暖。他没想到妈妈和妹妹已经这样在麻木之中生活多年。也许他认为自己即便留下,也没办法改变什么。也许他们根本不需要自己在身边。
他说,“But I’d like to
feel that we're parting on good terms. Mainly because I may
come back again. It's at least a possibility, and I think I
could even say I'm sure of it. But just for the moment, I can't
escape the feeling that I've made a mistake. That there is
nothing for me here. Nothing for me to do. To sum it up, I
don't feel at home here. And it's not a sensation I like.”
他仍然希望临走,大家要好好的,留下好印象。从而走的不留遗憾。他感到这里不像一个家,或者没有家的感受。
妈妈的话依旧冷淡而平静,她知道今晚这个男子就得死去。
“When things go badly, there's not much you can do. In a
certain sense, I find your decision slightly upsetting. But
there again, there's no particular reason why I should make
very much of it. ”
当事情变得糟糕,我们能做的很少很少。Jan使劲努力找到留下来的理由,他多么希望母亲能多理解自己一点,好让他回心转意。
“You've already made a great effort to understand me, and I
have no wish to make any more demands on you. But what you
have just said has touched a chord in me, and I should find it
very difficult to describe the pleasure it gave me to hear you
talk like that. ”
妈妈的回答依旧冷淡而礼貌。Jan好失望,但他希望妈妈记住自己来过。
“ I should like to feel that you'll remember me with
some affection. I shan't forget the two of you, I assure you,
and I only hope that when I return I'll be in a better state
of mind. ”
Jan死前独自躺在床上,他的独白催人泪下。他说,
“I'll come back tomorrow. Maria will be with me, and this time
I'll say "It's me". I'll make them both happy. Maria was
right. It's all very simple.”。
在儿子的身份没有揭晓的当晚,妈妈表达了对死者的羡慕。仿佛这死是迷人的。她早已厌倦了杀人的生活,反而觉得让死者安然沉睡是解脱了尘世的痛苦,是自己做了一件好事。就连自己也很向往死去的样子。妈妈更像是哲学家,她始终超越了善恶,重估着价值,她同时是一个活死人。她对未来不像女儿那样充满了些许幻想,也不介意是否离开此地,去春暖花开的非洲海岸。她始终在向往着死亡。

11. 黎明
Martha准备和妈妈把尸体送往河水中冲走,Martha有了钱,她感到了新的希望。却不知希望很快就将破灭。彻底的击溃对未来的任何憧憬和想象。留给她的,只有黑暗。她准备动身,自豪地对妈妈说,
“ Am I still as attractive as I was? Am I beautiful? ”
妈妈说了句有名的话,“Crime has its own beauty.”
12. 终极高潮——真相大白
通过看儿子的护照,他的身份得以知晓。妈妈说,
“ It's no good, Martha. I've lived too long,
longer than my son. I didn't know who he was and so I killed
him. The only thing left to do is join him, at the bottom of
river, where the weeds are winding round his face. ”
存在主义是一种人道主义,在妈妈死前的话中体现尽致。妈妈的灵魂上升到前所唯有的人道主义高峰。儿子从老妈妈的身上重新复活了。
“ But I'm worn out.
I'm much too old to take more sorrow. I was his mother. And
when a mother fails to know her son, her function in this life
has come to an end. ”
她说,年老已经让她不胜忧伤。当一个母亲不能了解她的儿子,她的作为母亲的功能已经不存在。
13. 充满不确定的世界,有一样东西是确定的
女儿担心妈妈做出傻事,急忙找理由,
“I can't understand this! You
of all people, who taught me not to care for anything. “
MOTHER: (in the same voice, devoid of all personality)
”Yes, I did. But
I've just learnt that I was wrong, and that in this world
where nothing can be guaranteed some things are certain. (With
bitterness.) And the love of a mother for her son is one of
those certainties. ”
Martha辩解,说这20年来,Jan不曾对你有任何眷顾和怀念。他也不在身边。而自己天天陪伴左右,而妈妈对儿子的爱,远胜于对自己。妈妈说,那就是爱,
"Yes. That's love. Anything that could last through twenty
years of silence deserves the name of love. But none of this
matters. Love or not love, it's good enough for me, since I
can't face living without hi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