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姆的八卦宇宙与创作原力

抛开作品不谈，用三个关键词概括威廉·萨默赛特·毛姆，答案应该是：间谍，双性恋，老流氓。这三个词对于爱好八卦的读者而言简直可以自己扩充成千言万语。

无需谴责读者八卦，无需非议关键词无聊，毛姆本身就是个满世界搜罗故事，再讲给我们听的作家，对八卦的爱贯穿他整个生命，我们好奇下他的八卦，也只是走着喜欢作家的道路，身体力行的反映我们对他的情感。而且俗语有云：名人要死两次，一次是肉身死亡，一次是传记出炉。我们正在用阅读，见证毛姆的第二次辞世。

那么，爱八卦的人有福了，赛琳娜·黑斯廷斯的大著《毛姆传》新近已经出版，

1874年出生的毛姆，是个结巴。

很少有比天生的明显缺陷更容易塑造一个孩子性格的东西，毛姆未能免俗，从小在身边孩子的讥笑中成长，被那种天真烂漫，道德还没来得及形成约束，故而本真纯粹犀利明显的恶意所伤害，这让他变成了一个自卑羞涩，少言寡语的人，而且对于结巴这一点至为敏感，在他成人之后，还会因排队买票时因着急发不出声而面红耳赤，泪水湿润眼眶。

毛姆童年的噩梦并不止口吃而已，七岁丧母是他一生不能走出的痛苦，终他一生，床头都摆着母亲照片和一缕长发；噩梦还没有结束，十岁时父亲也撒手尘寰，顿失怙恃的小毛姆被接到英国叔叔婶婶的身边，过上了“寄人篱下”的生活。

这是一个常见的模式，毛姆的叔叔婶婶绝非坏人，也没有苛责虐待毛姆，只是两人呆板木讷，不知道如何养育儿女，生活也缺少些趣味。这让毛姆仍然不可避免的失去了宠爱与放纵、温暖与快乐，在一个萧索的环境，怯生生的长成了一个没有人爱，没人重视的人，在毛姆二十出头写的从未面世的自传体小说中，他是一个平生少有欢乐，面对他人友善手足无措的年轻人。这段经历加剧了他因口吃而形成的自卑羞涩，使他性格更为内向，话语更加稀少。

这种情况在他后来功成名就著作等身后得以扭转，金钱、荣誉和社会地位给了他底气，让他有胆量更多的主动开口，但“后控型”谈话模式已经根深蒂固，无论在现实生活中还是在以本人为原型的《刀锋》等小说的对应角色口中，都是说得少听得多，在观察收集到足够信息后才会略显长篇大论的总结陈词。

而且，在说得少听得多，羞怯的让出话语主导权的时候，毛姆在如饥似渴的观察这个世界，这种对观察能力的长期锤炼造就了他在作品中明晰显露的洞明世事，还给了他中年时从事谍报工作并崭露头角的必要技能。

这段经历给毛姆的另一个重要的塑造出现在宗教观方面，他的叔叔是牧师，他在修道院学堂—坎特伯雷国王学院就读，他在叔叔处唯一的娱乐就是在藏书室如饥似渴的阅读，而牧师藏书自然多以宗教为主。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毛姆不可避免的虔信宗教，他花了大量的时间，祈求万能的主治好他的结巴。在他幼小的心中，信仰有移山之力，于是用尽灵魂的全部力量祈祷，心里没有一丝怀疑。但奇迹没有发生，于是小毛姆幻灭了，失去了信仰，但儿时扎下的宗教基础又过于稳固，这就形成了毛姆奇特的宗教观：对一切宗教兴趣强烈，情感让他亲近宗教，理性让他拒斥宗教，二者争斗不休，精神和解终不可得。最终呈现的也是一种矛盾玄妙的处境，这处境在《刀锋》中至为突出。

离开坎特伯雷国王学院，前往海德堡留学的毛姆，开始了他一生的情史，任何喜欢文学又好奇八卦的人都会发现毛姆是一座富矿，他的情史与八卦是奈保尔这类不修私德话题作家的三到五倍，要超过低调腼腆如普鲁斯特这样作家的家族从开天辟地到如今全部八卦的总和，身为双性恋的毛姆，将从这情史中得到很多身体与精神的满足，甚至可以得到赖以成名的写作的极大助力，也失去了很多东西。

十六岁的毛姆在海德堡遇到的室友，英国人约翰·布鲁克斯拿走了毛姆的第一次，当时的毛姆还是个孩子，不过他成熟的很快，迅速看出了布鲁克斯外强中干的花架子本质并离开了他，然而，这段青春期插曲却给了毛姆很大的激励，让他更加强烈的感觉自己终于得到解放，来到现实的自由世界。

十八岁时，毛姆离开了海德堡，进入了圣托马斯医学院，这里的学生们讲起性来钜细靡遗，让毛姆颇有艳羡，先前他只和男人有过肉体接触，从未试过女人，于是他用一英镑的价格去嫖妓，成功中招得了花柳，但他一点也不尴尬，反而有融入了兄弟们的感觉，这一英镑，算是让毛姆彻底明确了自己双性恋的本质。

在医学院的学习并不纯粹像今天大学生一样，学四年自己不感兴趣的专业，再去找份全不相干的工作。跟随导师临床工作的他眼见了无数人间疾苦，惯于观察的他充分发挥了自己的特长，以一部以贫民窟为背景的戏剧《兰贝斯的丽莎》出道，进入了剧作家的行列。

一贯羞怯内敛的毛姆惯于掩饰自己的一切，结巴，性向以及真实情感，但写作冲动是他掩饰不住的，他自己说“我就是忍不住”，有着一支健笔，颇为高产的他迅速成为了知名剧作家，有了不菲的收入，钱是英雄胆，不再缺钱的他意识到当前的地位和经济状况已经容许他写自己想写的东西，自由的写作自娱。于是不再甘心为大众品味做出妥协，于是，剧作家毛姆写出了不朽杰作《人生的枷锁》，就此进入小说家行列。

1914年，毛姆邂逅了个美国小伙子。22岁的杰拉德·哈克斯顿，二人就此相伴余生，杰拉德是毛姆的旅伴、秘书以及伴侣，这一邂逅将毛姆的小说创作推向了另一个高峰。

毛姆终身挚爱旅行，他就是去找灵感的。漫游癖的最大动力便是对想象力不可满足的欲求的滋养，他说过“作者不能被动的等待经历掉下来，必须要主动走出去”。他自己的名言“作家更关心的是了解人性，而不是判断人性”更是赤裸裸的将观察分析放在了道德判断之前，无疑，这句话不仅是来自作品的隽语，更是其毕生奉行的座右铭。

但是毛姆口吃且羞涩，绝对不是个理想的酒友与聊伴，他收集素材的方式是“鼓动陌生人和熟人讲自己的经历”，这招不太容易奏效，而且毛姆自己沉痛的回忆“有时候还得付出高昂的代价”…

但杰拉德正相反，杰拉德以其外向开朗性格、俊朗可亲的外形再加和三教九流都能打到一起去的有魅力的气场，为毛姆获得了无数第一手的故事材料，毛姆对热带地区尤其是南太平洋地区垄断性的作品统治基本都来自于二人同行阶段，包括著名的《月亮与六便士》。

毛姆在回忆录《回顾》中承认了杰拉德的重要作用，称没有他，《颤动的叶子》中所用到的素材是不可能搜集到的，这部作品集里包含了可能是毛姆短篇小说最高峰的《雨》。

杰拉德的作用应该远大于此，他22岁认识毛姆，在一起整整三十年，在他1944年辞世后，可能毛姆的心也被带走了，更可能是搜集素材的王牌搭档没有了，毛姆的作品再也没有回到过曾有的高度。当年的笔力，当年的艺术冲动与灵感，全没了！

他走后，毛姆尝试过一些人接替杰拉德的位置，并睡了更多年轻男子，最终一切努力宣告徒劳，他接回了另一个年轻时的老情人艾伦，由他来做秘书和伴侣，这个选择是致命的错误，直接导致了毛姆父女关系的破裂，以及毛姆漫长缓慢而痛苦的死亡。

毛姆在作品里写过“生活是单调的，灰色的，而快乐是珍奇而稀有的。我们的死亡是漫长的”，一语成谶，如同给自己的批命。

毛姆的间谍经历让无数读者为之兴致盎然，大概你也不例外。

在某个夏日酒会上，毛姆被引荐给英国军事情报机构任职的沃林格少校认识，后者想发展他很久了，因为毛姆极为可靠，因有口吃顽疾而羞涩腼腆，与人交流听多说少，又有着作家所特有的对情报信息极大的好奇心以及无与伦比的洞察力，这些都具备一个优秀专职刺探收集情报特工的条件。而且，更不可替代的是，当时（1915年，一战前夕）毛姆已经是个名气走出英国遍布世界的颇有社会影响力的作家，为了写作而安心隐居在中立国是绝好的掩饰身份和真实目的的幌子，这样的人物绝对不可多得。

当然，沃林格少校也不指望没经过正规特工训练的毛姆承担重要职责，他希望毛姆主要帮助德国境内特工传递信息，做个联络员，这份活多少有点吃力不讨好，用沃林格原话说，就是“如果干得好，没人会感谢你，如果出了事，没人会救你”。

毛姆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他答应的如此干脆利落，可能是因为他非常爱国，愿意为英国冒着赴死危险而努力；也可能是因为在连续多部剧作获得成功，经济上大为自由的毛姆开始找刺激了，《毛姆传》作者就认为“当间谍对毛姆有着极大的吸引力”；同时也不能排除小说家毛姆在继续着自己的采风进程，要知道任何生活方式都比战时生活尤其是战时的间谍生活更容易参与其中，这是个绝佳的体验机会。

他之所以答应的具体原因已经无从考究，1915年晚秋，毛姆在日内瓦开始了他的间谍生涯。由于尊崇的社会地位和联络员相对次要的位置，毛姆并没有过上余则成和翠萍、张宪臣和周乙那种刀尖上行走，拿性命赌博，每个时刻都在斗智斗勇的令人窒息的紧张生活。他要接收从德国回来的特工的报告，给他们传达命令、发放报酬，再把自己拿到的资料用密电码发出去，与其说危险，不如说沉闷枯燥，另有一些从卖黄油老妇人处拿纸条以及潜行到法国接收伦敦命令的相对刺激的任务，而其最恶劣后果也只是遣送出境。

虽然不必提头血战，冒生命危险，但毛姆还是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才华，他会在收集信息后根据自己的观察与分析，写就报告呈递给英国情报部门，他们十分看重毛姆的观察与分析能力，足见作家的报告是有价值的，而且还协助抓获了不少通敌叛徒和敌国间谍。事实上在毛姆被改派俄国接触孟什维克政府时，他已经成为英国本领域的头号特工，发回的信息可靠，报告兼具事实准确性与政治敏锐性，故而参考价值极强。

事实上，在二战山雨欲来之时，英国情报部已经无法找到比毛姆更加合适造访法国收集第一手信息的理想人物了，于是毛姆奉命前往法国，出具一份法方对英态度的报告。他欣然前往，并被招待参观了马奇诺防线，那号称坚不可摧却没派上什么用场的宏大要塞。

有趣的是，毛姆在俄国时，偶尔百无聊赖，出于好奇打算去看戏，结果随着情节展开他越看越眼熟，就找来剧单，发现作者一栏显然印着“毛姆”，这可真是井水处皆歌柳词。

这段间谍经历英国政府获得了多少我们无法了解，可以明确的是，文坛以及读者因这段经历大大受益。

在两三年高强度高压力的间谍生活后，毛姆身体出现了不小的问题，故而前往苏格兰疗养院调理，期间他根据在瑞士和俄国进行的谍报工作过程中所见的人与事，创作了个人视角、写实风格、以真实事件为蓝本的系列间谍小说《英国特工阿申登》，此书写的不慢，但被当局一扣十年，据说原稿共有31篇，被温斯顿·丘吉尔钦点了14篇出来，它们太真实了，不能发表。

这部系列小说起到了在某个细分领域开天辟地的效果，朱利安·西蒙斯认为：“现代间谍小说的鼻祖是萨默赛特·毛姆的《英国特工阿申登》”。众多知名谍战小说家也认可这一说法，并慢慢成为了业内公论。此书之前，间谍小说数量少，而内容怪力乱神，脱离现实明显，此书后，现实主义风格的间谍小说成为主流，并涌现出一大批杰出作者，譬如福赛斯（《豺狼的日子》、《战争猛犬》、《魔鬼的抉择》等杰作作者）、罗伯特·陆德伦（《谍影重重》原著伯恩系列作者）、约翰·勒卡雷（《锅匠裁缝士兵间谍》、《柏林谍影》等大作作者）等等，可谓百花齐放美不胜收，其中毛姆的筚路蓝缕开创之功是不容忽视的。就连硬汉派推理小说宗师雷蒙德·钱德勒都专门致信毛姆，盛赞《英国特工阿申登》的“独一无二”、“除它之外，世上没有伟大的间谍小说—一部也没有！”

同妻的生活很痛苦，我们晓得。

比同妻生活强一点的，也许是双性恋并严重明显偏男的男人的妻子，但如果丈夫公然把同性恋人带在身边并干脆让他进入家庭，那这种生活只怕要比同妻日子还要悲惨，这就是毛姆妻子西莉的生活。

用《毛姆传》作者视角来看，西莉与毛姆的结合是女方策略的成功，与丈夫分居的西莉见到毛姆后意识到他是一个有钱有名单身汉，遂计划搞定之，毛姆欣然接招，以为只是逢场作戏，不料西莉让自己怀孕了，且此时西莉仍处于婚生关系中，“通奸者”与“私生子”的双重打击足以毁掉毛姆名誉，期间还经历了西莉丈夫派律师与私家侦探获取二人过夜证据、西莉尝试自杀、西莉掌握若干与毛姆发生过关系的男人名单、流产与二度怀孕等一系列一地鸡毛的闹剧插曲后，毛姆屈服了，二人走进了婚姻殿堂，《毛姆传》作者颇怀恶意而又极为恰当的引述了一段萨缪尔·巴特勒的名言“对一个男人来说，哪怕是死亡之女把她冰冷的手放在他身上，也不如把一个从未真心爱过的女人娶回家与她独处的前半个小时可怕”。

这样的婚姻自然不可能幸福，两人性情旨趣完全不同，毛姆羞涩内向，寡言少语，西莉外向吵闹，讨厌孤单，并完全不能理解毛姆对安静独处的渴求。两人因此矛盾丛生，更加黑色幽默的是，用毛姆朋友的话说“假如西莉没有爱上毛姆的话，这段婚姻还是可以维持的”，因为西莉很爱毛姆，所以频繁的哭闹、无休止的谴责、日常试探和诘问毛姆对她的爱一直在发生，让毛姆几乎发疯。渴望被爱，不安感很强的西莉却不能停止。

她不能停止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毛姆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杰拉德的阴影一直投射在这个家庭里。很难分辨究竟是因为她的吵闹谴责还是因为杰拉德，使得毛姆觉得“与西莉维持肉体关系很累，二人同床时，他不得不充分调动自己的想象力”。

在西莉这边感到身心疲惫的毛姆开始带着杰拉德世界旅行，平心而论这些旅行除了对身为妻子的西莉极不公平外，对世界绝不是坏事，身心舒畅的毛姆在杰拉德的配合下不但玩了个爽，还收集到无数优秀素材，产出了《面纱》、《木麻黄树》等经典杰作。

而被丢在家里的西莉，则做出了令笔者极为激赏的举动，她一贯在艺术品味与饰品选取方面有着非常不错的表现，如今在家无聊又天性闲不住，她决定做一个室内设计师，事业的起步是去为一个自己曾经雇佣过的设计师当不拿工资的学徒，只求学习家具知识、待客之道等实用技能。当准备充分后，靠着借来的400英镑，她自己创业了，并几乎立刻取得了成功，她身上有着一个创业成功者所应具备的一切素质，能吃苦，有决断，有韧劲，有气魄，有眼力，有品味，还能放下架子讨价还价。

在之后的二十年里，西莉成为高尚现代风格的代名词，她的艺术品味和时尚感引领英美两国室内设计装饰行业很久很久，其全白房间设计至今仍属高级设计的一种。

《毛姆传》作者认为西莉依靠借钱起家，而没有伸手问老公要，并非出自独立，我与她观点不同。毛姆为人缺点相当不少，但其中绝不包括吝啬，西莉很能花钱，毛姆为她花的钱数十上百倍于区区四百英镑，而且西莉投身事业后，毛姆无疑更为自由，可以毫无挂碍的和心爱的杰拉德旅行采风写作，哪怕单为这一点，区区四百英镑也是远远物超所值。

所以西莉选择借钱起家，完全是因为独立，为了证明自己，要知道那时还是上个世纪初，女性独立虽已有发声，却远称不上普及，一个衣食无忧的阔太太选择创立自己的事业，是完全可以算是成功范例，时代先声的。

虽然最后西莉与毛姆婚姻还是破裂，西莉直到死前收入的主要来源还是毛姆的赡养费，但这丝毫无损西莉作为女性独立先驱榜样的地位。这位“准同妻”有很多可悯之处，自身性格也有不少不讨喜的地方，但她无疑是一位值得尊敬的人物。

回顾毛姆精彩亮丽，波澜起伏的一生，笔者感觉对他的私生活实在没什么好评价的，文坛始终是一个靠作品立身的地方，纵私德败坏如奈保尔，仍无碍印度三部曲、《米格尔街》等作品洛阳纸贵，纵言行不一如卢梭，亦不妨其思想影响后世，流传深远。而对他的作品，还是有一些话想说。

1、 毛姆最强的就是对人性敏锐的洞察，对心理状态的准确把握，文笔表现力极强，其深邃令人惊叹；

2、 毛姆生性害羞内敛，这样的人在作品中往往表现的尤其犀利尖刻，这是一种典型的心理代偿，而毛姆在这一点尤为突出；

3、 毛姆是绝佳的讲故事的人（storyteller），其叙事的详略分布、节奏、刻画人物形象，性格特点尤其是个性幽微处，是第一等人物；

4、 毛姆多年养成的观察能力极为强大，使其洞察力强，对细节把握能力强，形成了一流间谍水准的观察与分析能力；

5、 毛姆对那些鲜少或根本没有出现在自己观察范围内的人物，刻画能力立刻落到凡人水准，比如《月亮与六便士》主角，以高更为原型的思特克兰德，思想变化极为突兀，全无毛姆擅长的心理变化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优点；又比如《刀锋》主角拉里，干脆就是符号化的纸片人，这方面能力的缺失很大的影响了毛姆作品风评，其长期被当做二流小说家于此关系很大；

6、 毛姆作品所关注的问题相对不够深远宏大，虽精雕细琢，也有核雕或螺蛳壳里做道场的感觉；

7、 毛姆少不了杰拉德。

这只会讲故事的老狗，在被艾伦欺骗，与女儿众叛亲离后，又十分不智的撰写了《回顾》一书，彼时毛姆老耄糊涂，很难说这本书里有多少是他的真实情感反映，总之这本书毁掉了他的名誉，一时间有人人喊打之势，老毛姆陷入了无解的痛苦中，1965年12月初，他绊倒了，摔破了头，不久患上肺炎，对老人而言，任何小毛病都有可能是致命的。

1965年12月16日凌晨，毛姆走了。

毛姆是下述一切的总和：一个孤僻的孩子，一个医学院的学生，一个富有创造力的小说家，一个巴黎的放荡不羁的浪子，一个成功的伦敦西区戏剧家，一个英国社会名流，一个一战时在弗兰德斯前线的救护车驾驶员，一个潜入俄国工作的英国间谍，一个同性恋者，一个跟别人的妻子私通的丈夫，一个当代名人沙龙的殷勤主人，一个二战时的宣传家，一个自狄更斯以来拥有最多读者的小说家，一个靠细胞组织疗法保持活力的传奇人物，和一个企图不让女儿继承财产而收养他的情人秘书的固执老头子。

这样的他，走了。

用传记作者的话说：现在，我们可以放心的说，今后的一代代人会为他倾倒，他已经奠定了自己的地位，威廉·萨默塞特·毛姆，一个伟大的讲故事的人。

让我们津津有味的阅读这本传记吧，尝试不要去评判什么，因为老家伙是这样对待批评的：

“千万别把批评太当回事，”毛姆说，“我的第一个短篇被某个书评作者苛评。我一肚子气，说了关于那个人的一些难听话。后来有一天，我把那个短篇又读了一遍，意识到他是正确的。的确肤浅，结构也糟糕。这件事我一直没忘。几年后，德国空军轰炸伦敦时，我往那个书评作者家的房子上打了一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