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半杯茶】之106 《灯灭》：骄傲、幻想和通用电气的衰落

GE 美国通用电气公司曾经是美国市值最大的上市公司。一直到今天，世界上三分之一的电来自通用电气生产的发电机。杰克•威尔赤(Jack Welch)在CEO任上时被奉为美国企业管理之经典，大红大紫。这个公司的管理人员坚信，自己的文化、管理方式放之四海而皆准，通用电气就是与众不同，想干什么都能干成。

可事实与此相差太远了。

纵观GE的历史，他们老是说自己是由大发明家爱迪生创办的。可实际上，GE是由银行家摩根（JP Morgan) 出力把一帮互相竞争的对手联合起来组成的一个大混合企业，公司大而杂，不同产品公司各干各的。在威尔赤时代，公司中的资本分公司（GE Capital)快速发展，它所产生的利润有时占公司利润的一半。这些在表面上没有什么，可实际上是一个非常危险的问题。GE资本分公司可以利用母公司的良好信用评级，大肆取得低利息贷款，再把这些钱借出去，坐收渔利。为什么它们能比别人拿到更低的利率呢？因为母公司是一个“生产公司”而不是个金融公司，”生产公司“可以拿到低利率，而普通的银行也靠贷款利率挣钱，但拿不到GE利息这么低的钱再贷出去。GE这么做其实是大大增加了母公司的风险。果然，2008、09年经济危机的时候，这个部门的坏账几乎要了GE的命。

威尔赤2001年退休的时候，GE就已经山雨欲来的味道。他亲手培养的接班人是杰夫•爱美特(Jeff Immelt)。爱美特一辈子在GE，据说人品不错，也进行了一些改变，但他终究是GE的产品，继续了一些要命的政策。比如，GE卖发电机，这个行业竞争很激烈，发电机本身要低于成本才能卖出去，挣钱要靠以后维修工作。GE会把长期服务合同预期的营收算到现在。钱没到但合同上的数字就可以算收入，这样做增加了今天的营收。但以后要提供服务要有成本，这个成本是估计的。所以GE以后的年度中，可以通过调整这个成本估值来影响、提高自己的现在的营收。这个做法在会计方面不算违法，但GE大肆利用这个手法做账，使自己的业绩很好看，但真正的收入却没有。有时候营收不好，快不达标了，他们还会把自己的设备卖给银行，设备还在GE，但字面上银行把钱给了GE，增加了短期收入。以后情况改善了，GE再把这些设备从银行手中买回来……

撒谎撒惯了什么事情都敢干。爱美特接手后，硬在硅谷开了一个点，雇了很多的软件工程师，开发的软件在做演示的时候还没完全做好，有人就敢造假，瞒天过海把演示软件当真的给别人看。爱美特一见大喜，说我们是全球第四大软件商，一年能花五十亿美元的研发经费。可是收入呢？这就不提了。

再比如GE以前的口号是“把美好的东西带给生活“，后来新的市场部头头改成了“GE，想像在工作“，让人摸不着头脑。说什么故事说多了就成了策略了，说自己是124岁大的创业公司……公司文化中不光有这种假大空的东西，而且充满毒气。威尔赤在的时候，公司主管们开会，白天搞竞赛，你死我活，晚上喝了酒有人敢在大厅放黄色录像。爱美特上台后好一些，他强调透明度，也提拔女性管理人员，但自己一人说了算，下面的人不敢提意见，目标完成不了就耍花招，甚至造假。这位老兄喜欢买公司，不管价格多少，谁也不敢说他，一个莫名其妙的网站，他可以花六亿美元，买了之后什么用也没有。他大力推进的石油天然气生意，假设油价是一百美元就可以赚钱，这么不靠谱的估计也没人敢反驳，结果生意自然不行，这个部门成了个大包袱。

到了2017年，爱美特在一个公开场合被华尔街分析师们的问题激怒，大失风度为自己辩解，但已经为时过晚了。这位当年炙手可热的管理明星，在花了无数的钱买自己的股票以提高股票的人，最后还是被华尔街抛弃。

爱美特选的接班人约翰•佛兰那瑞(John Flannery)上台后大力改革，卖掉不少没有意义的资产，取消了管理层不少的特权，但因为这种“报告坏消息”的做法董事会不乐见，很快又被干掉。接手的是佛兰那瑞请到董事会的另一个管理天才……

到今天，GE市值是当年最高时的六分之一。爱迪生的公司，不，摩根的公司，倒也还活着。

推荐这本书。

高嵩 8 January 2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