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面

以前讀《揚州十日記》，著重於滿清屠城的血腥史實，現在則忽然發現了另一面，即漢人在面對殘暴的入侵者時表現出的普遍性抵擋懦弱与聽天由命，有關於此，在本書中很多段落中都有體現，不論是作者及其家眷，還是作者親見的被難者，都讓人深感絕望和悲哀，同情与憤怒倒成了次要。一二個韃子就可以完全掌控住幾十人上百人的性命，在前者面前，人人都想綿羊，你縮頭，我縮頭，他縮頭，大家都縮頭，以為聽話就能換來苟活，或者拿錢就能換命，這種想法如果在一二個個體身上，可以理解為求生本能，但如果整個群體都是如此，那就需要深刻的反思和警惕。再聯想近代史上慘絕人寰的南京大屠殺，民眾与軍隊（被俘軍人）的狀態亦如出一轍。這究竟是國民性里懦弱和集體無意識的一面，還是漢民族自宋元之後就 再也沒有了中華之气？我覺得這個問題是十分值得討論的。我也很懷疑，明清以來的官史和地方文獻中所稱道的那些所謂“气節”、“烈士”等等，并不能代表整個民族的精神面孔，在某種意義上，它們不過是宣傳工具刻意營造出來的一個刻板形象，与真實情況相去甚遠。中國人骨子裡的自私、懦弱、勢利、鼠首兩端的卑劣性，過去幾百年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向好的方面改變過。即使那些熠熠生輝的知識份子和精英階層，如文天祥、朱熹、王陽明、王夫之、顧炎武、袁崇煥之流，如果走近了仔細打量，都不免令人嗤之以鼻和難以全部接受。一言以蔽之，中國從未接受過完整的現代化社會理念的洗禮。不要被眼前的高樓大廈和車水馬龍迷惑，中國人的骨子裡，依舊還停留在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