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士忧民岂无术

王安石作为唐宋八大家之一，他有诸多名篇佳作我们都很熟悉。但王安石变法在应试阶段的选修教材里我只记得“市易法”“均输法”“保甲法”等，还有当时应试背诵的若干条变法失败原因和启示。通过阅读这本书和相关资料，让我在回顾多年前历史笔记内容时多了很多画面感，也更能体会笔记里每一条“启示”的重量。

这本书作者文笔极好，开篇楔子用生动有趣、引人入胜的场面描写揭开这段历史大幕，故事节奏紧凑，缓解了我翻开这本630+页大部头的恐惧，但是真正开始阅读正文才发现并不简单。这本书以史料为基础，重建变法过程，书中大幅引用史料原话，虽然有一些朝章典故、职官制度等术语的解释，但对于直接理解大段且夹杂不熟悉人名、地名的文言文来说，还是具有相当大的难度。不过，作者精妙的文笔让本书整体风格“落差”不大，趣味与难度并存，还是比较吸引人继续往下读的。作为一个对这段历史了解不多的普通读者来说，我抱着“听作者讲故事”的心态阅读此书。

书中有几处印象比较深刻的地方。“不造其本而从事其末，末不可得而治矣”，王安石的改革是全面性的，他想通过富国、强兵、育才各个方面来扭转国家日渐贫弱的颓势，因此不可避免触犯各个利益集团，改革阻力始终不容小觑。由于理念不同，甚至许多昔日好友都站到他的对立面。王安石改革意志坚定，书中有很多他与反对派的精彩辩论都让人拍手叫绝；但态度强硬的另一面，他那有些偏执的理想主义让人感到不安。例如，王安石主张“开源”，他坚信只要制度执行得当，完全可以做到“民不加赋而国用饶”。像“青苗法”这项措施旨在通过政府低息贷款给农民，使农民免受高利贷剥削，同时增加政府的收入。但是这项措施却因用人不当，反而增加农民负担。据说司马光曾私下问王安石：“介甫推行新法，却援引些小人，或置于清要之位，或授以监司之职，这是为何？”王安石回答道：“新法初行之际，用人自当以才干和执行力为先。等诸法实行成功之后，再逐一更换，用德才兼备、稳重可信的人守之。所谓智者行之，仁者守之。”司马光连连摇头：“介甫错矣！君子难进易退，小人则易进难退。小人倘若得势，岂可轻易去之？一旦去之，必成仇敌，他日悔之晚矣！” 王安石默然不语。司马光也曾多次向赵顼进言“如唐垌此类之徒，异日必卖王安石也”。赵官家感到无奈：“王安石要推行新法，进用几个官吏，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司马光等却始终口口声声说王安石所用之人皆为‘奸邪‘，而他们这些可以称得上君子之人又不为其所用，那王安石到底该用何人呢？”在这场改革大戏里，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立场，每个人为自己的理想信念而奋斗，如果个性不够“执拗”，怎能实现心中所愿。

读这本书的过程对王安石愈发感到敬佩，他饱读诗书，但不满足于“刻章逐句”的文字游戏，他步追圣道的高尚志趣注定着他在历史上留下浓重一笔。南宋陆九渊盛赞王安石：“英特迈往，不屑于流俗，声色利达之习，介然无毫毛得以入于其心，洁白之操，寒于冰霜，公之质也。”最后，我想用笔记上的一句评价来结束：改革成功与否，不要看改革者个人的命运如何，而要看改革的积极作用是否得以发挥，这是一场值得探讨的变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