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在人间(无泄底)
几乎每次阅读白井智之的作品,都会被惊艳到,联想到白井竟然在日本的受欢迎程度还远逊于在国内,也真是怪异。 《我是怪异,你是怪物》是白井在去年(2024年)的最新短篇集作品,于两个月前(2025年3月)出版了繁体中文版。本书的短篇之间,并无内容上的关联;硬要说和书名相关的“主题”关联,也无不可——话又说回来,白井的作品,怕是每一部都至少“风格”关联吧? 虽然程度远不及白井早期的作品,但本书的短篇大都保持了白井一贯的惊奇设定、猎奇描写。几乎每个短篇,都包含白井擅长的多重推理、密集伏笔,以及精彩的逻辑推理。

全书共包含5个短篇,内容各异。有标准的本格,例如第一篇《第一起案件》;有科幻设定的新本格,例如第二篇《大手的恶魔》和第四篇《莫提利安的手腕》等。 上文提到,硬要说五个短篇“主题”关联——符合《我是怪异,你是怪物》的话,也的确如此,每一篇中都有怪物和怪异。并且,在大部分推理作品中都是正面形象的侦探角色,在本书中多是负面形象,这在白井的作品中也并不少见, 最喜欢的一篇,是最后第五篇的《天使与怪物》。《天使与怪物》一篇,从内容到主题,完全契合《我是怪异,你是怪物》的书名,其实完全可以当作同名短篇。 本篇的篇幅比另外四篇都要长,可以算是中篇了。如果把其写成连续杀人事件,完全可以扩展成一个独立的长篇。 在一个中篇里加入了那么多的元素——三重解答,及其每一重解答里对应的密室诡计、推理、伏笔、动机等,以及最后的真相——真是有点华丽了,想起了白井在《无人逝去》中炫技般的六重解答。 其实起初读到《天使与怪物》第一重解答中的“机械密室”时,还有点觉得其比较普通——虽然与之相关的线索和推理,已经是符合水准的了。后来果然发现,重点在于反转和多重解答、伏笔和逻辑推理,三重解答中的三个“密室诡计”只算是小小一环、只算是添头。并且本篇的多重解答背后,是一个关乎全篇故事内核的整体性诡计,有点像暗黑版的《虚构推理》。 多重解答、整体性诡计之后,作者依然没有直接给出案件的真相,而哪怕是在其后交代真相的叙述中,仍然存在着对动机的推理。这也是为什么我真心喜欢白井的行文——用推理推动情节,而不仅仅是用叙述。

第二喜欢的是第二篇《大手的恶魔》,上文提到其和第四篇《莫提利安的手腕》,都是科幻的设定。设定足够暗黑,除却推理相关的描写,在情节上的可读性也非常强,情节本身带来的悬念也很大。 《大手的恶魔》的设定很科幻,人类面临类似“三体危机”的文明危机,做出类似“面壁者”一样的生存方案。书中对外星文明的部分设定,让我想到了刘慈欣的《乡村教师》——一部我非常喜欢的短篇科幻。 当“诡计”开始展开后,情节开始变得诡异疯癫,当然读者可以把这种诡异疯癫,看作是作者对外星文明精神状态的“设定”,不必深究。本篇的重点,一是构成诡计时出现的伏笔和推理——伏笔十分的狂妄和挑衅;二是作者设计的——揭露人性可怕、类似“电车难题”的暗黑故事内核。 作者对最后结尾的描写,让人因“诡计”而发凉的脊背,再次僵直,让故事层次瞬间提升一个台阶,成为一篇称得上兼具可读性和深刻度的推理/科幻作品。 第四篇《莫提利安的手腕》,设定有点早期白井作品的影子,行文还带点“叙诡”。 本篇中依然包含多重推理,其中关于照片的推理很棒,并且推理的收敛性处理得依然很好——伏笔早早便埋设。最终的解答,也令一切——包括动机,变得十分合理。这动机,还讽刺了一下日本当局。 第三篇《在奈奈子体内死去的男人》,在描写方面,是五篇中最猎奇和重口的,也最贴近白井鬼畜风格的作品,从本篇的名字就可见一斑。简体中文版如果能出版,必定会进行删改。 当然本篇的猎奇描写,有其存在的理由,是为推理和伏笔进行铺垫和服务的,有点藏叶于林的意思。 本篇的重点,是通过伏笔、线索推理出隐藏信息,进而再推理出真相——这算是两步推理、或递进推理?伏笔密集且出色,伏笔回收时有一种让人豁然开朗的感觉。例如第一个隐藏信息就埋设了四条伏笔,很是惊艳。 当然,最后的反转也很出色,反转除了和推理使用了相同的伏笔,还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埋设了对应的伏笔。

第一篇《第一起案件》,其中小试牛刀的第一个事件,是发生在小学校园的日常推理——有点柯南的味道。但不得不说,逻辑推理非常精彩。此后开始的真正的事件,是为数不多没有特色设定的纯粹本格,同样包含多重推理和多重反转。最后的反转,还点题了《第一起案件》,作为后面四篇作品相对温和的开篇,恰到好处。 希望白井其他散落的短篇,也能集结出版——前提是希望白井在日本市场能更受欢迎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