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化与意识流
这篇书评可能有关键情节透露
偶然拾到这本书,蛮喜欢的,摘录一些。
P95弗雷德丽卡离开:
我表白了自己,表白了我的爱,却是对着风景而不是她。火车开走了,像玩具似的。她说:“别难过。”留给我一封短信。我失去了拥有过的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天空依旧湛蓝,无知无觉,一切平静甜美,如诗的风景恰似那如诗而绝望的青春。
却是对着风景而不是她。我在站台上,编辑了长长的信息。对着呼啸而过的高铁,对着京津之间短暂的旅途,不是对着她。我又想起了那些梦,像普通朋友一样,好久不见地约饭。
P102:
有几次,我走到图芬的车站,凝神倾听:我听到弗雷德丽卡那一声简短而普通的“再见”,那么简单,那么清醒。这样的告别在漫长的岁月里不断上演,风景用荆棘和尘埃将它们层层覆盖。
是谁一次一次的故地重游。是谁被困在了时间里。(磕到了啊)
P115:
有些时候,大伙儿渴望人人平等,就会强行设置一种想象中的民主。如果一个女孩受到最高规格的迎接,就像她来的时候,大家鼓掌欢迎了一位非洲国家元首,那么这些掌声最后将会化为针对她的喝倒彩。
P120:
后来我见过一张年轻女子的照片,跟她很像,挺拔地站着。我们的祖辈不也可能就是那些照片里不知姓名的女孩吗?至少对于我们这些在寄宿学校度过花样年华的女孩来说,正是如此。我们在她们的脸上看到了自己的伙伴。一种奇异的熟悉感把我们联系在一起,那是对逝者的敬拜。我们认识的所有女孩都住进了我们的脑海里,如此便又变成新的一代人,以死后才得盛放的方式回归。
意识流,记忆留存在照片里。
我也想起了我的祖辈的一些故事。我爸爸读大学的时候,发生了一些zz事件,他那天离开学校回到老家带了一些东西。晚上和旧友出去吃饭,给我爷爷留了一张字条:“晚上我不回家吃饭了。”我爷爷为防风险,把他带的东西全部烧了,只留下了这张随手撕下的字条,和多年的日记一起收藏。去年我们整理爷爷的遗物,这张字条被压在日记的最下面。拾起它,自然而然地拾起了很长一串的时代往事。
P124:
我不知道她们经历了什么,现在如何,我再没有她们的任何消息,就好像她们已经死去了。只有一个例外,就是弗雷德丽卡。我四处寻找她,因为她是我的灯塔。我也一直等待着她的来信。她不会是逝者中的一员。我很确定自己不可能再见到她,因为我们受到的教育是应该否认美好的事情,害怕听到好消息。
这本书的始终,作者对弗雷德丽卡的仰慕、赞美与暗恋,都写得十分细腻,遥远地观察与想象,接近后的快乐,离别的怀念,弗雷德丽卡是作者少女时期对完美的理解。虽然以成年人的眼光看,感觉是她自己的滤镜有十米厚,才让弗雷德丽卡成了美好的化身。然而这份少女情怀对美好的向往,是甜蜜的来源,是真实存在的虚无缥缈。向往与追求,需要寄托在一个人的身上,不论爱情与友情,最终照亮的是自己。也正因为,弗雷德丽卡是一种“化身”的存在,故才觉得不可能在见到她。
P135和弗雷德丽卡重逢:
她的身上有着某种西班牙式的、古旧的、宗教般的气质。那丝热度消耗殆尽,高山冰川式的严寒占据了房间。……她的眼睛并没有因为烛火的颤动而闪烁不定平静、深邃而漫不经心的眸子依然熠熠生辉。兜帽遮住了她脸的一部分,也许是一层大理石的面纱包裹了她,让她的美丽不曾变化分毫。不变的还有她的坚定。她面带嘲讽地看着我,几乎是一种挑衅。
我认为,这种一贫如洗的境况于她是一种精神上、美学上的练习。只有唯美主义者才能放弃一切,她的穷困或富丽都不令我感到惊讶。……
作者的滤镜真的有十米厚,唯美主义者其实是作者自己。
重逢的片段,每个细节都那么清晰。
我想弗雷德丽卡并不愿意如此生活。也许从她的角度看,也不仅仅是将作者视为一位旧友,更是唯一能够理解她、欣赏她的人。灵魂的契合。
P138:
“我能再见到你吗?”我问她。
已是破晓时分,天边泛出白光。我可以随时来找她,就在今晚,明晚也是,我可以每天都来。她静静地笑着。那之后,我便找不到她了。
那之后也没有理由再去见她了。
P141:
我是她没有朋友的女儿的朋友。
最后和弗雷德丽卡妈妈的会面有种美好幻灭的破碎感。没想到,离开了“管教”之后,还有这么多戏。
后半部比前半部精彩。看完全书再从头翻阅,发现有些伏笔早已有迹可循。如P12:弗雷德丽卡说我是个唯美者。
最后的结尾,稍微有点震撼。不得其解,重新翻了一遍,有点猜想,但不太敢相信。正如书后《巴黎评论》的评论:“你会对它们的美丽着迷,而你从另一端出来时浑身是血。”
对意大利女性文学产生了强烈的好奇,感觉这本书太适合在读书会中讨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