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不是前行的阻碍,记忆是走下去的动力
这篇书评可能有关键情节透露
这是一本非常温暖的小书,特别是奈良美智的插画为这本书增添了更多值得想象的空间。
在故事里,有两个人离“我”(主人公雏菊)而去,是妈妈和达利亚。妈妈和雏菊一同遭遇车祸,妈妈死了。雏菊的身体一天天好起来,可是她觉得,“随着我的身体一点一点地恢复,我和妈妈的距离也越来越远了”,“这本身就说明,其实心也在离那场事故的现场越来越远,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解释”。达利亚随家人搬去巴西之后,也因为意外事故死了。其实即便是在知道达利亚去世前,雏菊就因为自己与达利亚的分别感到悲伤,甚至感到自己身上长出一种对过往的背叛。她“怅然若失,心想,也许二十五岁就是大人了吧?或许人到了这个年龄,才能把脑子里的一些东西转换掉,把童年一些依恋着的东西彻底割断吧?”
到这里为止,关于离别与生死,雏菊的思考都是那么悲观。好像注定当我们想要迎接新的生活时,只能抛弃过去,只能选择遗忘。
与雏菊互有好感的高春在听说达利亚的离去后,说了自己有一个脖子经常出问题的朋友,最后也死于“脖子事故”,他在朋友的葬礼上忍不住笑了。我很喜欢高春对记忆与分别的解读,起码这能为一直在前行的我提供更多乐观的参考:“但是,我在他脖子发生两次意外事故之间的这段时间,见过他好多次呢。虽然觉得他也许终究有一天会因脖子死去,也知道他就是那样的命运,但还是希望能见到他,哪怕多见一次也好,因为每次相见毕竟有那么多快乐的回忆。其实,即使不是脖子的原因,人们也会因为心脏病啊、艾滋病啊,甚至自杀等等,终究还是会死的。但是只要多见一回,就多了一个可供回忆那个时刻的空间。那是每个人只有活着才能有的空间,如果不相见,这个世界就不会存在这样的空间,因为那是人们从无到有创造出来的东西。就像大坝、导弹,是人与人互相合作,在一无所有的基础上创造出来的。上帝也好,命运也好,虽然能通过脖子的事故,把他从我们这里夺走,但是那些快乐的时光是永远也夺不走的。我觉得这就是我们的胜利,虽然这种胜利并不一定非要分个谁胜谁负。但是我们能在告别仪式上笑出来,本身就说明快乐的记忆能让我们超越失去他的悲哀,我觉得这就挺好。那样的事故一次次出现,早已让人预感到不知什么时候他就会死于脖子的伤病,只是不知道死什么时候来临罢了。虽然最后终究还是死于脖子骨折,但我们不能因此就想:反正早晚都是死,还不如早点儿死了算了,还能少受些痛苦。”
人与人之间创造的联结与羁绊并不会因为分别或者死亡而消亡。雏菊后来没有再经常吹笛呼唤达利亚,但是只要想到有一个只要自己吹笛子就会来陪伴自己的好朋友,就足以对抗世界上大部分的孤单;同样的,或许我们无法再吹笛唤来很多人,但是只要想到曾经与某个人建立过这样深厚的联结,就足以支撑自己在这寒冷的世界继续前行。雏菊最喜欢在姨夫姨妈的煎饼店炒什锦炒面,喜欢看他们放松下来的神情,即便是这样作为观察者的联结也是弥足珍贵的。我们能努力地活下去,很多时候就是为了创造这样或深或浅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