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年代创立的十个专业之口述

本书是北外亚非60年代创立的十个专业的创业史，写作与访谈质量参差不齐。许多本应查阅档案、进行事实核查的地方，仅凭一位/一两位受访者的回忆便草草记述，实属不该。有些篇章诚恳，有些则充满了对核心人物的崇敬，也有一两章明显只是随便找几位老教师聊几句交差。

总体而言，书中满满老校友深厚的情感与羁绊。其中有因被北外选中而“翻身“进城的感恩，有与师友共同度过艰苦岁月大起大落的温情，有匮乏年代结束后成为改开弄潮儿的自豪。回望当年的混乱与极度匮乏——教学机构频繁调整、“外教”资质背景复杂；僧语初期甚至需要英语翻译在课堂上协助兰卡专家授课——从艰苦年代筚路蓝缕，创业者们的坚持与成就着实令人敬佩。

谈及“亚非精神”，字里行间可见五六十年代受召唤而远渡重洋的理想主义与浪漫情怀，有浪潮裹挟、别无他选的专心致志，也隐约可见上山下乡时造反有理、读书无用的冲击，特批特权与改开潮头带来的自豪与荣耀，以及之后数十年的功利导向（数着坑招萝卜）与部分专业良好前景的激励。读罢令人不禁思考：

1. 在面临意识形态急转弯时，亲历了一波波大起大落的老一辈学者们如何面对这些滔天巨浪？何种信念、何种机缘巧合让他们坚持了下来？遗憾书中并未作太多交代；

2. 在新技术冲击、人才供给相对饱和的当下，曾鼓舞前人的亚非精神是否仍具现实意义？如果这些支撑都已不再成立，多数外专生是否不可避免地将陷入虚无？是否又有新的精神支柱可供替代？五十年前需求消失时尚有体制兜底与理想撑腰；今日若仅靠“一个去魔法部，一个去国际台”来支撑合法性，恐怕难获市场宽容。

此外，读罢令人好奇的还有教学法的演变：六七十年代强调“听说优先”的教学理念，后来是如何被低效至极的“语法-翻译法”所取代的？另外，减少教师人数、压缩专业课程课时的趋势，又是在怎样的背景下逐步形成的？这些变化若能采访更多后来离开行业的校友，或许能得到更清晰的解释。毕竟，有些专业在特定年份毕业的学生，其专业水平或许与书中的描述不甚相符，他们的叙述或许反而更具启发性。再者，自魔法部转交后，后来自诩魔法师摇篮的学校，为何又会发展出一套“文学传统”？这一点亦颇耐人寻味。

最后，书中还藏着许多被一笔带过的创业者，粟秀玉老师、王文枰老师……他们对这几十年的回忆与讲述，或许会与本书的呈现大相径庭。这部分缺失也令人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