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寻找通灵者的路上”——关于翻译的问题
在讲理解德勒兹之前,必须质疑这本书的翻译者和那些声称自己看懂了的人,我很佩服你们,在对电影缺乏最基本的认识和了解的前提下,居然也能打肿脸来翻译德勒兹,我们说这本书难懂,对专业学习电影理论的人来说,难在它一塌糊涂、让人捧腹的翻译。
我查了英文版、法文版,同时和该中文版放在一起对比,来解释一下我自己的疑惑。该中文版直接翻译自法文版。
肥内提到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即《电影1:运动-影像》(cinéma1:L'image-mouvement)和《电影2:时间-影像》(cinéma2:L'image-temps)的关系,这两者是互相指涉,即所谓的“时间-影像不删除运动-影像,它颠覆从属关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作为德勒兹对电影的分类,这两者是相辅相承,不可分割的,所以如果没有“电影1”作为“电影2”的阅读和思考基础,再缺乏基本的电影和理论常识,这本“电影2”横空而降,不仅让读者困惑,对于译者来说估计也是一场备受折磨的战役,所以问题不在德勒兹本人的理论是否艰涩(我看到有些人在谈德勒兹不难懂啊什么的,却忽略了该书中文版最明显的现实问题,即“电影1”的缺席),而在于译者和读者的能力。回到我所谓的“读不懂”,我前面说的读不懂不过是调侃翻译的不负责,而不是美学和“意义”层面的读不懂。
也许接着前面说的问题,更能明确公布中文版的问题,而不再是调侃。
在描述到罗西里尼的《意大利之旅》时,
德勒兹说道:c'est un cinéma de voyant,non plus d'action.
中文版:这是通灵者的电影,而不是动作电影。
英文版:this is a cinema of the seer and no longer the agent [de voyant,non plus d'action] 不管怎么样英译者很靠铺地附了原文。
下面解释可笑的中文版的“通灵者”,我只学过半年法语现在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尽管读到voyant我的第一反应是“看得见的”,这也是该词最浅显的意思,但我还是查了字典,voyant的解释 ( 词性:a.,n. ) :能看的,有视力的; 鲜艳的,鲜明的; 引人注目的; 有视力者; 占卜家,预言家,一眼扫到最后我终于明白“通灵者”从哪里来了,但实际上,德勒兹此处用该词不过是其最简单的意义啊,如果你知道他提前面罗西里尼那几部电影,你就能立刻意会:从巴赞、柴伐蒂尼、德西卡到罗西里尼这一路下来的论述,在罗西里尼这几部作品中,德勒兹提炼了这些电影主人公某一共性,他们的目光总是在这个世界游移、飘荡,从而影响了他们的内心和行为,这一整段都围绕一个字展开,即“看”(voir/see)。德勒兹自己在英文版的前言中也说得很清楚,讲到战后欧洲人们境遇的转变:they saw rather than acted,they were seers,然后再次用罗西里尼的电影证实这种激变。所以voyant显而易见要取其“可见的”的意思,而不是什么通灵预言占卜,中文译者估计把德勒兹想复杂了,显然,英文译者catch到了。
法语action确实是行为、动作的意思,和英文action字面一样,但请注意,如果意义相同,英文译者为何不直接翻译成action,而翻译成了agent,这就值得玩味了,显然英文译者此处斟酌良久,因而附上了原文,agent除了我们最常知道的“代理人”的意思,还有“作用者、动因、原动力”的意思,德勒兹在这里仅仅强调“看”(voir)代替“行为动作”,还是强调这种让主体观看并遭遇现实的呈现方式消解了在原动力驱使下仅搭建一系列外部行为动作的表达方式(后者恰是“电影1:运动-影像”所讨论的),简单点说,前者作离心运动,后者则是聚合运动,但实际上,运动-影像到时间-影像的转变没这么简单,扯远了……用心的译者在此时必然会停顿下来思考作者的用意,他们作为自己的判断,同时给了读者原文,不管英文译者是否准确,读者能体会到他们的思考,然而中文译者却毫无畏惧地写下了“通灵者电影”和“动作电影”,因为他们不附送原文,所以他们并不害怕读者的质疑,或者说,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动过脑子。
但作为说同一种语言的人,我真替他们害臊。
小插曲: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中文译者把里维特的《塞琳和朱莉叶出航记》写成塔蒂的作品了。
中文P16:塔蒂的《塞利纳和朱丽叶乘船航行》无疑是法国最重要的喜剧电影之一。(注意前面一直在讲里维特,根本没提塔蒂。)
法语原文:Céline et Julie vont en bateau est sans doute un des plus grands films comiques français,avec l'œuvre de Tati
英文:Celine and Julie Go Boating is certainly one of the greatest French comic films,along with the work of Tati.
我查了英文版、法文版,同时和该中文版放在一起对比,来解释一下我自己的疑惑。该中文版直接翻译自法文版。
肥内提到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即《电影1:运动-影像》(cinéma1:L'image-mouvement)和《电影2:时间-影像》(cinéma2:L'image-temps)的关系,这两者是互相指涉,即所谓的“时间-影像不删除运动-影像,它颠覆从属关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作为德勒兹对电影的分类,这两者是相辅相承,不可分割的,所以如果没有“电影1”作为“电影2”的阅读和思考基础,再缺乏基本的电影和理论常识,这本“电影2”横空而降,不仅让读者困惑,对于译者来说估计也是一场备受折磨的战役,所以问题不在德勒兹本人的理论是否艰涩(我看到有些人在谈德勒兹不难懂啊什么的,却忽略了该书中文版最明显的现实问题,即“电影1”的缺席),而在于译者和读者的能力。回到我所谓的“读不懂”,我前面说的读不懂不过是调侃翻译的不负责,而不是美学和“意义”层面的读不懂。
也许接着前面说的问题,更能明确公布中文版的问题,而不再是调侃。
在描述到罗西里尼的《意大利之旅》时,
德勒兹说道:c'est un cinéma de voyant,non plus d'action.
中文版:这是通灵者的电影,而不是动作电影。
英文版:this is a cinema of the seer and no longer the agent [de voyant,non plus d'action] 不管怎么样英译者很靠铺地附了原文。
下面解释可笑的中文版的“通灵者”,我只学过半年法语现在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尽管读到voyant我的第一反应是“看得见的”,这也是该词最浅显的意思,但我还是查了字典,voyant的解释 ( 词性:a.,n. ) :能看的,有视力的; 鲜艳的,鲜明的; 引人注目的; 有视力者; 占卜家,预言家,一眼扫到最后我终于明白“通灵者”从哪里来了,但实际上,德勒兹此处用该词不过是其最简单的意义啊,如果你知道他提前面罗西里尼那几部电影,你就能立刻意会:从巴赞、柴伐蒂尼、德西卡到罗西里尼这一路下来的论述,在罗西里尼这几部作品中,德勒兹提炼了这些电影主人公某一共性,他们的目光总是在这个世界游移、飘荡,从而影响了他们的内心和行为,这一整段都围绕一个字展开,即“看”(voir/see)。德勒兹自己在英文版的前言中也说得很清楚,讲到战后欧洲人们境遇的转变:they saw rather than acted,they were seers,然后再次用罗西里尼的电影证实这种激变。所以voyant显而易见要取其“可见的”的意思,而不是什么通灵预言占卜,中文译者估计把德勒兹想复杂了,显然,英文译者catch到了。
法语action确实是行为、动作的意思,和英文action字面一样,但请注意,如果意义相同,英文译者为何不直接翻译成action,而翻译成了agent,这就值得玩味了,显然英文译者此处斟酌良久,因而附上了原文,agent除了我们最常知道的“代理人”的意思,还有“作用者、动因、原动力”的意思,德勒兹在这里仅仅强调“看”(voir)代替“行为动作”,还是强调这种让主体观看并遭遇现实的呈现方式消解了在原动力驱使下仅搭建一系列外部行为动作的表达方式(后者恰是“电影1:运动-影像”所讨论的),简单点说,前者作离心运动,后者则是聚合运动,但实际上,运动-影像到时间-影像的转变没这么简单,扯远了……用心的译者在此时必然会停顿下来思考作者的用意,他们作为自己的判断,同时给了读者原文,不管英文译者是否准确,读者能体会到他们的思考,然而中文译者却毫无畏惧地写下了“通灵者电影”和“动作电影”,因为他们不附送原文,所以他们并不害怕读者的质疑,或者说,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动过脑子。
但作为说同一种语言的人,我真替他们害臊。
小插曲: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中文译者把里维特的《塞琳和朱莉叶出航记》写成塔蒂的作品了。
中文P16:塔蒂的《塞利纳和朱丽叶乘船航行》无疑是法国最重要的喜剧电影之一。(注意前面一直在讲里维特,根本没提塔蒂。)
法语原文:Céline et Julie vont en bateau est sans doute un des plus grands films comiques français,avec l'œuvre de Tati
英文:Celine and Julie Go Boating is certainly one of the greatest French comic films,along with the work of Tati.
有关键情节透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