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与不做之间
这篇书评可能有关键情节透露
一直有在公车上看小说的习惯。前一阵子往手机里放了两本书，一本是银河系漫游指南，一本就是檀香刑。先看的银河，结果看了10页就翻不下去，切换到檀香刑，可能是故事够味够重，也可能是文字够辣够别致，看得酣畅淋漓。公车里的燥热嘈杂和车窗外透过嗖嗖寒气的城市夜色和堵车长龙，就像戏里和戏外的差别，一半是梦幻，一半是现实。
猫腔，凌迟，檀香刑自然是故事的重头戏，且不说最后檀香刑多少比不上凌迟钱雄飞时来得让人呼吸急促，来得心胆乱颤。这些故事的主要情节对我来说，只是让这个故事更加戏文了些，有了一些噱头，让生活太过波澜不惊的我们有了一些重口的品尝，噌噌称奇中享受阅读的快感，让故事更加故事一些而已。
但是故事中的4个小片段却让我无法释怀。
一是眉娘相思钱丁跪拜神婆吕大娘，田野探蛇取交配处子血。最怕蛇的她，疯了一般寻找。遍野的荒草、蚂蚌、蝈蝈、刺猖、野兔，就是寻不着蛇的踪影。一口鲜血，一段梦境。洼地上两只白鹭的温存让眉娘情神激荡，她的脸颊滚烫，把地上的草都化了，她的手充满着痛苦的强直的力量，直往土地里插。她忍不住期盼鸟儿将幸福分一丁点儿给她。但是鸟儿留下了一圈圈的涟漪，和她深陷泥沼的身子，大病一场。我想，要是眉娘终究还是怕蛇多过爱钱丁一分，要是眉娘要脸面多过爱钱丁一毫。眉娘也就没法遭这寻蛇的罪，经这心神俱焚的苦，自然也就没法由人化蛇，成不了小甲眼中的大白蟒，更别说与钱丁好上，即使苟且，也算是一段心心相印的真感情。读到这个小故事的时候，恰逢自己苦苦思念一个姑娘欲罢不能，一个字一个字像砖头一样砸在心里，仿佛自己也变成了眉娘，痛苦不堪。
二是孙丙怒投义和团，县衙怒吼不逃狱。在故事里，孙丙投义和团不是必然，即使是妻子孩子都被绿眼德国兵残忍杀害。他一样可以像胡子被拔一样，选择当一个丢了精神气，失却了骨气的败犬。他本就不是一个本分的好丈夫好父亲，于眉娘不管不顾，更气死了眉娘的娘亲。然而选择投了义和团回来后，活脱脱一大将军岳飞大英雄。豪言壮志领兵打仗坚守城池斗智斗勇尽是英雄所为。当眉娘和乞儿们设计劫狱的时候，迷了心窍的孙丙一心想当英雄，不愿安安静静地逃出县衙，终究累得乞儿们个个丢了头颅，自己经受了檀香刑。
三是钱丁在檀香刑后，前一秒还在心里感慨着是否要效仿钱熊飞行刺袁大鳖，以身殒国，舍命给了这遥遥欲坠的大清朝。下一秒当袁大鳖口中出现“升迁”两字时，立马露出了奴才嘴脸，袁大鳖，皇太后和皇上又在心底变得无限高大，恪忠职守变成了美德。
四是故事的最后，一班猫腔班不畏生死在刑台下演起了戏。悲怆的氛围下，老百姓成千成百地聚集，猫叫声惊天动地。然而当德国兵举枪射击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懂得反抗，死亡都不害怕，却不去反抗。我心里却悲怆怆大声喊：拿起刀去砍啊，去砍啊，去削死他们啊～！！然而不管是故事还是历史，大清终究是亡了的，我们的百姓终究是被荼毒了的。
回过头来看， 不管这四个片段中的哪一个，其实都是做与不做的问题。
钱丁唯唯诺诺岂不知早死晚死终究是要死，何必被逼上了绝路最后才拿刀帮孙丙解脱。如果他在檀香刑场结束了袁大鳖的生命，必然千古流芳，而且不一定会死。连自缢都敢的他，却不敢杀人!说实话，最后他拿刀刺向孙丙的胸腔时，我觉得他不配。
眉娘啊眉娘，你是一个让人动容的敢爱敢恨的女人。在故事中即使她与钱丁私通，然而却无比高大。她为了救对她不好的爹爹，只身奔走于衙役和破寺庙之间，还差点被乞儿们群奸，即使最后没有成功救到她的爹爹，但是为她爹爹创造了极大的生的希望。她为了心爱的钱大老爷，荒野寻蛇血，夜探衙役弄得满身是粪，依然阻拦不了她强烈的爱，终究与钱丁美满了几年的幸福，成了她的好事。一个女性能够做到如此，也算是巾帼英雄。
孙丙莫名其妙成了英雄，是因为他选择加了义和团，有了岳飞的身份，担当起了领导的职责，有了发号施令的锻炼机会，自然有了自信有了胆气才变为人中龙凤。即使最后孙丙承受了无法描述的苦难--檀香刑，然而就像陀斯妥耶夫斯基说的：“我只担心一件事，就是怕我配不上我所受的苦难。”，有了最后的这一刑，孙丙才真正成了英雄。
人生于世，会经历千种万种的选择。做还是不做，往往都是一念之间，却足以改变你的一生。也许在一次公共发言的时候，你举起了手，也许在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狠下心开始追求，也许在遭受痛苦的时候你选择了坚持。万事只要有了一个开头，你就没有了犹豫后悔的机会，当你沿着惯性做下去的时候，总会发现生活变得越来越好一些。
檀香刑是莫言写的故事，我们即使再纠结再说多少的如果，故事中人物的命运都不会改变。然而你的故事却是你来写的，做还是不做，全在你自己的手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