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是狗娘

——歪说《人生就是不停的战斗》

标题完全是克隆自亚利桑德罗•伊纳里图的电影《爱情是狗娘》，九把刀以《那些年，我们一起追过的女孩》而一炮走红，的确使奔三，或者将要奔三的男女光棍们（实际上不止于光棍）怀了一把旧。在这场怀旧的人中，有八零后，也许还有七零后。不知九把刀究竟属于那一代， 老实说，此电影问世之前，我对九把刀还真没有多少了解。

素知港台作家风物柴米油盐俗言俚语皆可成诗，不像大陆的作家们，动辄拿起架子写作，言语苍白，内容空洞，陈陈相因，读了半天多不知所云。封面语上说：说出来会被嘲笑的梦想，才有实践的价值。即使跌倒了，姿势也会非常豪迈。前一句，我是很赞成的，至于后一句，姿势是否豪迈，其实也不打紧。跌倒了被踩上一脚也是常有的事，保持姿势好看有个小鸟儿用，趴都趴下了，就趴舒服点，你以为你是发哥呢。

小时候，老师们问大家的梦想，有说做解放军的，有说当科学家的，有说当将军的，有说升官发大财的，我一哥们说他想放羊（理由是他喜欢放羊，这真不算理由），另一个则说想开水果店（理由是可以随时吃）。自然，说升官发财的无人鄙薄他，说放羊的和开水果店的则引起一阵哄笑，笑前者是因为胸无大志，笑后者则因为充属吃货。但反过来想，科学家、将军、升官发大财之流很有痴人说梦的嫌疑，而放羊和开水果店却是可以实现的。在某种意义上，放羊甚至带着几分诗意，也未见得不是一个好梦想。我有一个藏族朋友，长得高大结实，家里有千余只羊，两百多头牦牛，因为经常在大天大地之下骑着马儿（有时是摩托）一个人放羊，所以沉默寡言。但他在没人的时候经常唱歌，嗓音极富原生态，一唱三叹，九曲回肠，闻之令人落泪。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还是一个诗人，不过他写诗既不为发表，也不为人捧臭脚（香的也不捧），纯属私密表达，故而写得东西融合着儿童的天真和幻想家的色彩，是真正称得上诗的诗歌。我曾数次表示愿代为发表，但均遭拒绝。并严嘱我不得以诗稿示人，只得从命之。此君表面寡言，为人却极豪爽，酒量大，喜欢收藏牛仔帽，各种风格的牛仔帽就多达两百多顶，从质地上便知价格不菲。他坦言不愿干别的，就喜欢写诗放羊。他要是拍电影，大概可以拍一部《那些年，追过我的女孩》，我曾多次亲见他摩托车后座上坐着不同的姑娘，他也曾告诉我某日要去附近的雪山垭口约会，此种浪漫我辈不可得，这种梦想我辈更是没门儿。首先是无羊可放（要是有那么多牛羊，我辈也可称富翁矣），其次是缺乏诗才。所以真要说写诗放羊，那还真是一个段位很高的梦想。至于那个开水果店的梦想，其实也不坏，能坦言自己爱吃，其实也是一个可爱的人，能在自己吃的同时也让大家吃的便利，实在是一个很好的梦想。我多次在水果店遇到巧笑倩兮的店家少女，便大觉温暖。

话题扯得有点远，但与九把刀的表达具有一致性。九把刀自言，这本书的每一篇文章都可以在他的博客里找到。就我个人的体验，早先写博客是很随意的，这种随意不是浮皮潦草，而是说包含着一定的真诚。因为不为渔利换钱，不为取悦于人，所以写东西长短随心，内容可大可小，甚至于掏出一团耳屎，也能敷成一篇文章。不过那篇实在太恶心，使我起一小层鸡皮疙瘩。

时下社会，言梦想非但是一种奢望，梦想是什么似乎也有高下之分，非环球旅行、拍电影、当音乐人，做艺术家不能算是梦想，至于放羊开水果店，你敢说就有人敢揍你。究竟什么才算是梦想？说一句粗话，梦想不过是狗娘。当下的时代，是磨灭个性的时代，是叫做梦者妥协的时代，是叫青年向现实投降的时代。高通胀、乏保障，高楼价、土鳖价值观……没有一套不逼迫着你朝庸俗的路上走。像九把刀这样，在自己的博客里大谈电影的，谈高速路上爆胎“谐趣”的，谈冒雨的，谈约会的，谈旅行的……大雅大俗，小情小事，无一件不说的津津有味（绝不装腔作势），你就觉得梦想其实不是那么宏远，它是一种人生的快乐期望。实际上根本不需要期望，你做着最快乐的事，朝你想走的路上走，这就是梦想。

人生的滋味，不在地位与金钱，而在乐趣。没有人生的乐趣，纵然是权高位重，富可敌国，也不过是钱权的奴隶。至于草芥之民，忙碌劳累的连做爱的兴趣都没有，更别说什么梦想了。一句话，梦想是狗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