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一个飞翔的眼神
文/夏丽柠
我小时候养过蚕蛹，后来贪玩忘记了。某天拉开抽屉，它嚯地飞出来，原来是化蝶了。可惜，我只顾躲避，没来得及见识它的美丽。从此，便对蝴蝶有了情义，花丛中看见，会悄悄地走过去捕捉。蝴蝶很笨，不擅飞翔，被捕到时总是一脸委屈。我会重新将它放回花间，然后离去。那是我生活里见到的蝴蝶，扑了我一眼的美丽。
台湾作家吴明益跟我一样爱蝴蝶，为了寻找它，足迹遍布山野。台湾那么小的地方，却藏着那么多种蝴蝶。我不如他，他的迷恋令他写成了这本《迷蝶志》。
说到这本书，当从台湾的自然写作谈起。台湾史称美丽岛，由于工业带动经济高速发展必然破坏了这种美丽。到了80年代，台湾的学者和知识分子便产生了保护自然的情绪，之所以称为情绪是说这种动因还不够成熟。
刘克襄说，那时的台湾自然与生态相关的文学作品，仍只停留在浅层次上，对自然和生态仍缺乏知识性的认识。可到了近2000年，台湾的自然写作进行了转型期，不再是疲惫的呐喊，而是加入了“土地伦理、环境伦理的构建与思考”。
我们今天读到的《迷蝶志》，不仅仅是一本观察蝴蝶的知识类小书，而且涵盖了环境、伦理和美学的思考。就像吴明益在自序里所说：“毫无疑问，《迷蝶志》里所写的每一只蝴蝶，都必然已经死去许久。而我仍然希望，某些事，能就此一直活下去。”其实，天下所有的写作者，无论是表达哀鸣、愤怒、鼓励和喜悦，都是为了让 人类更好地活下去。这其中，自然写作是最贴近人类，最温情的一种。
我知道，从古自今，中国有一大批迷蝶者。从庄周晓梦，到梁祝化蝶，再到只有曼陀罗花、橄榄树和玉蝴蝶的台湾诗人周梦蝶，蝴蝶在世人心里被赋予神性的华丽。可在吴明益的自然笔记里，我们见识了它的痛苦、脆弱、无奈和悲情。
望向身后墙上挂着的友人从韩国带来送我的蝴蝶标本，我的脸 上瞬间写满了惭愧。而书中的《寄蝶》，写的是为了满足孩童参观的愿意，展览馆的老板不得不让人在外捕捉蝴蝶闷在纸盒中寄来。大斑蝶不惧人类，可供家长与孩子合影，被人们三抓两抓，翅膀残破再也飞不动了。这一次，大斑蝶用生命将惭愧写在了人类脸 上。
蝴蝶之死，与自然界里的万物之死一样，都像人类亲族的失去。断流的溪水、砍断的树木、兴建的道路电厂和水坝，吴明益在书中呼喊：在做这些的时候，我们没有没问过蛙、蛇、麋鹿和大琉璃纹凤蝶的意见？蝴蝶的今天，也许就是人类的明天。
“怀着身孕的大凤蝶，在城市中搜寻可能延续生命的叶脉，偶尔发现一株食草，该是兴奋得难以言喻罢。”吴明益特意用《死蛹》来阐述描述一只蝴蝶生产的过程，让我们了解羽化是一个近乎于梦想或是坚持信念的过程。活与死无非就是幸运的比例而已。大凤蝶的勇敢在于它有自己生存的伦理。然而，没有梦想的人类可能就不会顾及伦理了。
吴明益，不仅是自然写作者，还是出色的小说家。一本《天桥上的魔术师》，每每读来都令人惊艳。我觉得他不仅爱蝶，还爱各种动物。否则，小说集里怎能写满狮子、大象、金鱼和鸟。他笔下的每一种动物都充满人性，人和动物浑然一体。有时，会令人觉得做一只动物比人更惬意。所以，当他在《迷蝶志》里写道：结识生命，应该更近于一种由陌生、紧张到难以割舍的，近似恋爱的姿态。我便知道他对蝴蝶的爱恋，一点也不轻于爱一个人。
这是一本具有“美感”的书，收集了各种手绘或是摄影的蝴蝶图片。不管是黑白素描还是彩色图片，蝴蝶都美得艳丽。可吴明益配以的文字都隐藏不住淡淡的哀愁，那是一种对于美丽生命的哀叹。他一直认为人类是由于翅膀萎缩而无法飞行，因为我们攒集了太多的金钱而导致口袋太重。如果我们果真没有翅膀，他说，“至少至少，给我一个飞翔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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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时候养过蚕蛹，后来贪玩忘记了。某天拉开抽屉，它嚯地飞出来，原来是化蝶了。可惜，我只顾躲避，没来得及见识它的美丽。从此，便对蝴蝶有了情义，花丛中看见，会悄悄地走过去捕捉。蝴蝶很笨，不擅飞翔，被捕到时总是一脸委屈。我会重新将它放回花间，然后离去。那是我生活里见到的蝴蝶，扑了我一眼的美丽。
台湾作家吴明益跟我一样爱蝴蝶，为了寻找它，足迹遍布山野。台湾那么小的地方，却藏着那么多种蝴蝶。我不如他，他的迷恋令他写成了这本《迷蝶志》。
说到这本书，当从台湾的自然写作谈起。台湾史称美丽岛，由于工业带动经济高速发展必然破坏了这种美丽。到了80年代，台湾的学者和知识分子便产生了保护自然的情绪，之所以称为情绪是说这种动因还不够成熟。
刘克襄说，那时的台湾自然与生态相关的文学作品，仍只停留在浅层次上，对自然和生态仍缺乏知识性的认识。可到了近2000年，台湾的自然写作进行了转型期，不再是疲惫的呐喊，而是加入了“土地伦理、环境伦理的构建与思考”。
我们今天读到的《迷蝶志》，不仅仅是一本观察蝴蝶的知识类小书，而且涵盖了环境、伦理和美学的思考。就像吴明益在自序里所说：“毫无疑问，《迷蝶志》里所写的每一只蝴蝶，都必然已经死去许久。而我仍然希望，某些事，能就此一直活下去。”其实，天下所有的写作者，无论是表达哀鸣、愤怒、鼓励和喜悦，都是为了让 人类更好地活下去。这其中，自然写作是最贴近人类，最温情的一种。
我知道，从古自今，中国有一大批迷蝶者。从庄周晓梦，到梁祝化蝶，再到只有曼陀罗花、橄榄树和玉蝴蝶的台湾诗人周梦蝶，蝴蝶在世人心里被赋予神性的华丽。可在吴明益的自然笔记里，我们见识了它的痛苦、脆弱、无奈和悲情。
望向身后墙上挂着的友人从韩国带来送我的蝴蝶标本，我的脸 上瞬间写满了惭愧。而书中的《寄蝶》，写的是为了满足孩童参观的愿意，展览馆的老板不得不让人在外捕捉蝴蝶闷在纸盒中寄来。大斑蝶不惧人类，可供家长与孩子合影，被人们三抓两抓，翅膀残破再也飞不动了。这一次，大斑蝶用生命将惭愧写在了人类脸 上。
蝴蝶之死，与自然界里的万物之死一样，都像人类亲族的失去。断流的溪水、砍断的树木、兴建的道路电厂和水坝，吴明益在书中呼喊：在做这些的时候，我们没有没问过蛙、蛇、麋鹿和大琉璃纹凤蝶的意见？蝴蝶的今天，也许就是人类的明天。
“怀着身孕的大凤蝶，在城市中搜寻可能延续生命的叶脉，偶尔发现一株食草，该是兴奋得难以言喻罢。”吴明益特意用《死蛹》来阐述描述一只蝴蝶生产的过程，让我们了解羽化是一个近乎于梦想或是坚持信念的过程。活与死无非就是幸运的比例而已。大凤蝶的勇敢在于它有自己生存的伦理。然而，没有梦想的人类可能就不会顾及伦理了。
吴明益，不仅是自然写作者，还是出色的小说家。一本《天桥上的魔术师》，每每读来都令人惊艳。我觉得他不仅爱蝶，还爱各种动物。否则，小说集里怎能写满狮子、大象、金鱼和鸟。他笔下的每一种动物都充满人性，人和动物浑然一体。有时，会令人觉得做一只动物比人更惬意。所以，当他在《迷蝶志》里写道：结识生命，应该更近于一种由陌生、紧张到难以割舍的，近似恋爱的姿态。我便知道他对蝴蝶的爱恋，一点也不轻于爱一个人。
这是一本具有“美感”的书，收集了各种手绘或是摄影的蝴蝶图片。不管是黑白素描还是彩色图片，蝴蝶都美得艳丽。可吴明益配以的文字都隐藏不住淡淡的哀愁，那是一种对于美丽生命的哀叹。他一直认为人类是由于翅膀萎缩而无法飞行，因为我们攒集了太多的金钱而导致口袋太重。如果我们果真没有翅膀，他说，“至少至少，给我一个飞翔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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