琐记
比较喜欢的章节: 第三章 Municipal Power and Local Elites 第四章 The Crisis of 1931-32 第六章 Municipal Finance 第三章和第六章分析很有趣;第四章流露出来的“关怀”很感人。 第五章 Municipal Staff 是我第一次看人明说自己用了Prosopography,安克强特意在这章开头用了好几段脚注,说明这种方法,与他应用这种方法的缘由。安克强从年龄、籍贯、受教育程度、入职离职统计等多方面分析十年间市政府职员。得出一些结论,比如,技术性较强的“局”比较稳定,而教育、公安、秘书处则比较动荡。受市长轮换影响较大。他做这些分析的时候,并没有看过任何档案,完全是凭借市政府的统计报告、报刊杂志和回忆录。但这并不会影响他对全局做出分析,(他也通过这个方式来避开了细枝末节)。
---------本来琐记只是写了上面这部分,但现在觉得把自己读书笔记补贴出来也许也是有意义的(2017.2.21)---------
2016.3.7
(1)
刚刚读到1/3处,这书读起来好难(一读政治就晕),但是挺吸引人的。第一章主要讲革命,第二章讲法律与规章制度,第三章讲地方精英与政府,还有国民党地方党部之间的关系,正在读的第四章讲1931-1932年的紊乱。中文版也没好好看过,只是用的时候翻过,之前英文版也是翻的,现在觉得中文版看不懂的地方看英文版能看懂一些。
其实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一个绝对正确的顺序,看档案与看二手文献。我现在看这本书的时候,会边看边搜索手边的档案。比如说1932年成立的一个provisional municipal council,让我联想到了战区善后委员会(显然这个更早一点)。个别地方工商业人士,会在市府面临比较大威胁和挑战的时候,出现,参政议政。
而且市长的权利确实很大,感觉特别小的事情也要训令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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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3.12
(2)
读完“市政府职员”那章。这一章作者介绍,自己是用Prosopograpy的方法进行的研究与写作。虽然我没有学过历史学,但是,这个方法被科学史界认为是可以使用的方法。某人还多年来津津乐道自己把这个词翻译成“颜面术”之精准。《上海》一书是安克强八十年代的博论,九十年代初出版。刚刚查了一下,发现Prosopography这个术语是英国史学家Lawrence Stone于1971年提出。这么说安克强运用时仍然新鲜。而Prosopography这种方法,旨在研究集体——common characteristics of a historical group, whose individual biographies may be largely untraceable, by means of a collective study of their lives, in multiple career-line analysis。安克强特意在这章开头用了好几段脚注,说明这种方法,与他应用这种方法的缘由。安克强从年龄、籍贯、受教育程度、入职离职统计等多方面分析十年间市政府职员。得出一些结论,比如,技术性较强的“局”比较稳定,而教育、公安、秘书处则比较动荡。受市长轮换影响较大。他做这些分析的时候,并没有看过任何档案,完全是凭借市政府的统计报告、报刊杂志和回忆录。但这并不会影响他对全局做出分析,(他也通过这个方式来避开了细枝末节)。感觉,并不比几十年后一头埋在档案海洋中不得自拔的我们有多大的劣势。也许只有一两点细节可以补充他的全局分析,比如,他说各局之间没有什么横向交流。
看“1931-1932危机”那章也有一点感想。有关日军入侵的片段,他写的特别富有感情。虽然原文是法文,我也只能读英译本,但那一章足够达到引人入胜的地步。不仅仅包括整个一二八事变的过程,还包括之后市府的应对,都能感到表现出来的“关心”——不是因为这个事情对整个研究重要而关系,是因为从人性出发的关心,还有“同情”——是,能看出来对市府的同情心。中文版几乎不算看过,在这章查一两个句子的时候,觉得不知所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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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3.14
(3)
安克强的一些观点: 1. 财政支出中,百分之三十都给了治安相关,尤其是在1932之后中日协定上海不能驻军,所以保安队的装备等等,都得市府出资,国府并不管(尽管吴铁城多次要求国府拨款)。(这一点我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国府不管?维持这样的大都市的稳定难道不重要吗?也许也和国府财政支绌有关?)但他又表明,维持人数众多的警力,对上海的重要意义。以及对中央政府的重要意义。并不是为了降低犯罪率,犯罪率在租界内比华界内要高,地下交易都在租界进行,而且有钱人也都住在租界。而是为了在一个充斥着大量学生、有极大需求的无产阶级、有不满情绪的资产阶级(bourgeoisie)的城市维持统治的稳固。但是,纵然有极大的投入,却没有能够看到明显的效果。
2. 财政支出的第二大宗是工务/城市建设。他给出结论,都市计划的进行所取得的成就,是建立在将市府拖垮(到破产地步)的债务之上的。
3. 市府与以往军阀不同,是在认真的清偿市政公债。
4. 1932之后的复兴公债发行细节在报刊中与政府出版物中均不可见。
税制改革不能顺利进行的原因是像shopkeeper这样的小商人觉得自己被别人代表了,想退回到“同业公会”的时代,不认可市政府进行的市政管理,从某种角度来讲,这是“现代”面对“传统”的问题。
顺着读下来才能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安排章节,市财政这章之后是都市计划那章,在他看来,都市计划的实施(或者说大规模建设的进行)也许算是一种财政计划并未妥善安排的体现。尽管是“以人民的名义”,但却“不能豁免政府因此而招致债务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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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3.16
(4)
这次仔细看发现,安克强写龙华机场扩建,没有引用沈怡。写扩建这段,提到了国府指令,市府施行,并且钱都得市府出。龙华机场对农民的补贴少得可怜。但如果引用沈怡的话,在龙华机场扩建一案上面,他与国府是有争执的。他认为改变图纸就会避免征收不必要征收的农民土地。然而后来他的意见并未采纳。但这点我认为应该提一下。一方面可以看到国府市府之互动,另一方面可以看出工务局的姿态。
我觉得安克强很有意思诶,他在Greater Shanghai Project一节里的最后一句话,用了一个脚注说“The official text of the Greater Shanghai plan (Shanghai shi shi zhongxin quyu jihua shu) can be founded in various sources.”如此令人纠结的问题,名称与实际。看起来好像是说大上海计划=上海市市中心区域计划书。我觉得这么多年可能大家都误解他了,他是不是意思是这个project可见的官方文本是这个市中心计划书呢?或者这只是一个没弄明白的脚注。后来,在'The Municipal Project'一节中,又说,这个plan最先的想法是建一个新市中心。还说,已经存在的城市区域是包括在这个计划中的。感觉他是明白这个plan并不等于“市中心计划”。
最后,有点不太明白他在“Town Planning”这一章最后一段想讲些什么。联系了当下(20世纪90年代)上海进行的规划,比如大的高尚的boulevards,外滩隧道,跨江大桥,这些“现代的”元素将城市联结起来。他认为当局并未考量城市的结构和功能。这些元素可能最终会摧毁城市遗产,并不一定能达到现代化的需求。——我想说的是,果真一讲到城市建设,历史学家就可以自然而然的联系当下发表意见了,虽然我完全没有get到他的点在哪里。
哦,当然他有一个创见,就是,共和国的有些规划策略其实并不仅仅是和苏联学的,而可以追溯到更远的地方,如民国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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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3.20
(5)
The Testing Ground of Modernity这一章主要讲教育和卫生。也主要是从教育局和卫生局来谈。
有关争取租界内“教育权”(指的是租界内的中国学校也归教育局管)的问题,陈德政(与国民党地方党部)的激进做法使得市府与国府都不满,后两者希望的是上海的平静与安宁,以及和工部局等租界权力机关日益友好的关系。通过这个问题,再次说明了地方党部与市府早年间的分歧。
为了增加识字率,强制人们脱盲,不去补习班就要罚款,或者被送去义务劳动,这点……挺神的。
有关“卫生”,作者认为,在没有过任何卫生健保体系的中国,上海卫生局从学校入手,形成school-oriented的医疗服务(系统),是独创的。一开始也提到了SMG卫生局是从淞沪商埠督办公署时代的卫生处延续下来的。(其实工务局也可以这么说吧,但作者没说)卫生局的成效,取决于这个局较高的稳定性(stability)。卫生局与同济大学、卫生部和租界卫生服务之间的合作,使其可以效益最大化。并且,“卫生”这件事本身,没有太强的意识形态论争。
在讲“卫生运动”、“扫除运动”的时候,我想到了PRC早年的类似运动。有关这些运动是如何动员起来的。安克强还联系起了“三反五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