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第一篇村上春树《騎士団長殺し》/《杀死骑士团长》/《骑士团长杀人事件》书评
→→→→→→→→关于书中南京大屠杀相关描述的个人翻译 见自己的另一篇书评https://book.douban.com/review/8394462/ 从2月24日发售日到现在已经五天。终于读完了村上的新作『騎士団長殺し』(《杀死骑士团长》/《骑士团长杀人事件》,上下两册,新潮社出版,英题Killing Commendatore)。不能算读的快的。因为听闻有的日本读者24日凌晨买到书后当天就读完了。这估计不是传言,因为日本亚马逊24日当天下午就有人读完上册随手转卖了(这自然不是什么好消息)……

答应了几个豆瓣好友,会在书评最后把小说中关于南京大屠杀的描述试译来看(译文见下一篇日记 或豆瓣【騎士団長殺し】书评)。毫无疑问它们的存在与情节的发展密切相关,然而很遗憾的是这不是记录文学(与1Q84一样,依旧是如假包换的虚构小说,フィクション),所以真正描写纳粹迫害及南京大屠杀的场景并没有多少文字。但是,读完谁都可以明白这几处对小说构成的重要性,那是主人公一直在跌跌撞撞寻找的暴力的本源,是飞机坠毁现场,半裸露在泥土中的黑匣子,是フィクション所成功发挥出的力量。仅供学习分享,希望不涉及版权问题。并会尽量避免剧透。(写到这里我已经再次痛感到近来中文的生硬) 但是在翻译之前,还是迫不及待地要写几个个人感想,凌乱地。(大概很多人会像我一样,发现读村上作品后的一段时间,会不由自主地将副词或状语后置吧。一部分是日语的语序影响,一部分也归于他老人家的臭毛病)。 1最直观以及最痛心的感受。这些年来,从《且听风吟》一直到《没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礼之年》以及《没有女人的男人们》,村上的文笔始终像他长年奔跑的体格,字里行间没有任何赘肉,所有的文字都有它本来的存在目的及服务对象(当然几本短篇書き下ろし的确或许有过卖弄字数)。不能算村上的书迷,然而他在诚诚恳恳地写,所以也就诚诚恳恳地一路跟了下来。然而『騎士団長殺し』,不得不说它本来完全可以减少30页的篇幅。国文学院的另一位教授(是的他大概是我最着迷的一位伪文人了)曾说他不喜欢1Q84是因为作者提供了太多无用的伏笔,并狡猾地另它们显得别有用心难以破解,而无法破解的原因只有一个,作者本身并不知晓它们的用意。自己当时不置可否,但显然『騎士団長殺し』里,至少有几处伏笔的套路濒临被揭穿的危险,对环境的过度描写也略为显眼。在许多章的开头或结尾,那种重复交待情节的姿态就像看电视剧时过于亲切的上集回放。 但是,不管怎么说,它只能算胳膊或大腿肚的赘肉,小说本身绝没到大腹便便面容可憎的程度。 2 不管是挪威的森林还是1Q84,作为一个并没有什么精神境界的读者读者,在读完最后一页时往往会感到释然。吁…原来是这样的结局。或是,唉…竟是这样的结局。可是这次并没有。实话说在读到一半时,便料想到可能这次并不会在读完体验到一如既往的痛快感了。一个最直接与最朴素的原因就是,爱情似乎并不是这次的主题。不止爱情,作为支撑小说的内核,对爱(男女爱,兄妹爱,师生爱等任何形式)的描写比重,对有体温的事物(或许可以说[人間味])的执著态度都弱于以往。お手入れの行き届いた庭があるのに、奥さんがいない。村上一直不是肉食系,然而也并非如此草食。过火了说,就像面前有个每日精心修剪,望上去赏心悦目的庭院,然而并没有主人一样。这庭院的构造,修剪方式统统酷似1q84,然而修剪它的并不是青豆或天吾,而是雇来的小时工。 3 不知不觉说了些坏话。下面要开始夸它了。

不知道其他文学专业生怎样,转到文学专攻的3年里,自己时常被一阵无力感或是虚无感侵袭。并不是在故弄玄虚,我清楚地知道这种无力感的缘由。我的父母是医生,他们令我的思维思维方式十分功利与实用主义:一个人的生存价值,建立在这个人救助了多少人的基础上。躺在手术台上时,我那么羡慕主刀的那位女医生,如果有一瞬间能和她角色对换,体验下那句轻描淡写的“好的已经没事了”,大概我会自我满足到后半生无所事事。然而事实是,我已经20岁后半,至今并没有对这个世界作出过什么看得见的贡献。自己执意选择的文学专攻,也让我看不到最近的五到十年里自己的存在会对社会产生多大的实际价值。 当然,文学研究者的存在是必要的。文学,语言,艺术,这些非物质的存在,往往比物质的存在更难以评价与维护。人们可以轻易地为一件衣服,一台电脑估价(虽然广义上说所有人工的商品都算艺术创作的结果),可以精心地用柔顺剂(?)保养,用各种方式修复系统,去延长使用年限,却很难说一本小说值得多少价格,很难保保证一百年后还有没有人愿意去读。文学作品,作为商品得以长久流通。它们的作者在创造上精疲力尽,并没有余裕去顾及它们的保养,或是善后。承担了这一工作的文学研究者大概是类似于电脑维修工,或是干洗店店员的存在吧,文学作品是比毛衣更为脆弱的存在,所以在保护上更费心血。←表面上是这样富丽堂户的道理。如果放在三年前,这个道理(或是借口)足够安慰我。然而实际情况是,真正能够开店,去亲自为什么衣服打磨毛球,维持价值的机会远远没有那么多,更多时候,我们只是把青春消耗在了对那些四五十岁后才有资格开店的前辈的默默崇拜上。同专业的朋友,他们多拥有并纯粹的纯文学固执,他们心平气和理直气壮地背对社会。不幸的是,在自己眼里几个社会学的朋友看上去更富有魅力。他们灵活地运用年轻人的敏感与资质,尽兴地去涉足着那些值得改变的现状,即使他们做出的改变小到没有人可以发现。

不小心写了些无关紧要的内容……总之,对文学的不切实幻想和对自我价值实现的渴望,是几年来潜在的焦躁因素,也导致自己在读完《骑士团》上册后几乎要决定就此村上毕业了——虚构这种不痛不痒的存在已经太多了。直到翻开第二册,峰回路转——他居然做到了。这几年来,对暴力的话题他习惯于迂迂回回若即若离,在关键处极尽隐喻。而这次,即使只是在为数不多的章节,他放弃了隐喻,径直坦白了对暴力的关注——用我们习惯的,诚恳的口气。 一个文化人,一个作家究竟能做些什么呢。世上没有几个鲁迅,大多数情况下他们看上去什么也做不了。第一时间迅速报道与记录了沙林毒气事件的,是日本的当地记者。20多年过去了,那些报道视频不再被播放,记者如今在忙着追赶新的暴力。它永远变换着新的形式。刺杀女大学生的跟踪狂,暗杀金正男的幕后黑手。可是我大概很多年后也不会忘记《地下》这本书对自己的冲击和影响。想象那么多位毒气受害者与村上促膝长谈的样子。那大概是我能想象到的一位作家最为理想化的身影。 “他们说他们杀了四十多万中国人。也有的说他们杀了十几万。可是,我想,四十多万和十几万,究竟有什么差别呢。” 已过凌晨。想到明早要打工,决定草草收笔。对不住几位友邻,对南京大屠杀的翻译和其他读后感明日再起一篇好了…… 不管怎么说,这作品大概挺适合作电影剧本。那种小众的,需要费一点脑子的电影。作为小说显得有点架不住。可能其他读者也会有相似感受吧。总体上,在涉及具体暴力描述上我愿意对它致以1Q84两倍的敬意,但在情节架设和人物塑造上,个人还是觉得并没有进步于前者。大体便是这样的定位。期待听到别人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