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的价值——评茅盾的《春蚕》

送别了张爱玲的《倾城之恋》等五篇小布尔乔亚的现代主义文学，又回到“鲁郭茅”现实主义文学的痛苦与挣扎之中。茅盾的《春蚕》是典型的现实主义作品。

春蚕的故事并不特别，说得是“谷贱伤农”。之前读过叶圣陶的《多收了三五斗》因为选入小学语文，并且文笔精炼，所以为这方面的名篇。谷贱伤农自有商业以来就是一个问题。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当时的社会正处于传统经济向工商业经济转型期，此矛盾因此特别的突出。而现在中国正向后工业的转型，因此《春蚕》的故事，努力的工作，不仅得不到任何的回报，还要破产背债，在当下的社会也可以说是普遍现象。《春蚕》对于现在中国是有意义的。

故事的结构是这样，开始追述是“同光中兴”的历史。老通宝家是勤劳的庄户人，赶上了好光景。“老通宝家养蚕也是年年都好，十年中间挣得了二十亩的稻田和十多亩的桑地”。之后事道就变了：“河里有了小火轮以后，他自己田里生出来的东西就一天一天不值钱，而镇上东西却一天一天贵了起来。”故事的最后，“就是这么着，因为春蚕熟，老通宝一村的人都增加了债！老通宝家为了养了三张布子的蚕，又采了十多分的好茧子，就此白赔上十五担叶的桑地和三十块钱的债！一个月光景的忍饿熬夜还都不算！”

从这条主线来看，老通宝家是被经济规律逼上绝路的。努力不仅得不到回报，而且还害死了人。这颠覆了人们的价值观，悲剧意味浓厚。现在的中国人多少也能理解，金融资本家动动手指头，赚的钱就比一百的劳动者一辈子努力得到的还要多。干实业不如干金融，不如炒房子。这也是现在全球化反动的一个核心的原因。老通宝们反洋人的小火轮，也是这个原因。

因此《春蚕》背后的主题指向是对资本力量的批判。是属于社会主义价值的。但是也如四大娘所说，如果只以自己家有的桑叶做资本，买一张蚕种。那不至于赔钱到破产。如果能采用商业逻辑，预计蚕茧下降，而桑叶飞涨。就会在蚕茧成熟的时候，或未成熟的时候，卖出一部分，以降小风险。在本文中，荷花家的蚕种损失了。如果老通宝能将自己的一半的蚕种卖给荷花家，损失就会减小。

当然，这种商业逻辑在老通宝家那个人情、宗族为纽带小村子根本行不通。资本的运行要有契约。卖给荷花家也收不回钱。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把牛奶倒入河里面。以减少损失。这种断士解腕的做法，我都心痛，何况是祖祖辈辈在地里刨食的农民呢。

事实上老通宝也有借钱经营，以债搏大的行为。不然他们家以前也不可能成为地主。不过时代变了，这样的庄家人也被时代吞噬。

如他的儿子多多头说：

阿多咬住了嘴唇暗笑。虽然在这半个月来也是半饱而且少睡，也瘦了许多了，他的精神可还是很饱满。老通宝那种忧愁，他是永远没有的。他永不相信靠一次蚕花好或是田里熟，他们就可以还清了债再有自己的田；他知道单靠勤俭工作，即使做到背脊骨折断也是不能翻身的。但是他仍旧很高兴地工作着，他觉得这也是一种快活，正像和六宝调情一样。

我想，现实主义作品作家的良心就在于此。他们永远把自己的眼光看向下面。

虽然这样，我仍然非常喜欢看努力而能得到回报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