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道”观之:道家与道教的异同 ——读《抱朴子内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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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家与道教的灵魂同在于“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老子》42章)“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老子》25章)“道”是万物之始,充盈整个宇宙,无处可见却无处不在。道家认为,合乎自然方可与“道”合一,即无为而无不为。而道教却在此基础上,开创教派终极目标,即长生久视。道家与道教之“道”有所不同吗?道若能恒久,人与道同行便有可能与道一同恒久,可老子认为生老病死是符合自然之道的,这难道不是在“道”的理解上,道家与道教迥异的地方吗?道家与道教存在如此本质的差异,是否可以说,道教并非道家之延续?实际上,道家遵循的自然之道与道教发挥的长生之道,两者并不矛盾。
一、 老子之“道”
1、天道自然
老子认为符合“道”是无为,一切合乎天道、世道、人道的自然运作,不加以干涉,方可与“道”合一。“天长地久。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老子》7章)天地恒久的原因也在于它们不求自己的生存,反而自然长存。“不欲以静,天下将自定。”(《老子》37章)不去强求也不萎靡,随着事态的自然延续去附加你的言行与影响,便会无为而无不为。但是,如果逆道而行,妄加意愿或滞后不前,也不会与道同一。
2、复归于婴儿——“道”之新生
在老子看来,春去秋来,生老病死都是道的变化往复,正常运作。可是,万物最终的归宿在哪里呢?“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老子》16章)犹如落叶归根,因为树根是给予叶子生命的根源,婴儿则是人类生命的初始,代表生的力量,也是赋予万物活力的“道”的象征。“复归于婴儿”是微弱的生命回归到永恒的道中进而新生的过程。
3、出生入死
“人之生动之死地,亦十有三。夫何故?以其生生之厚。盖闻善摄生者,陆行不遇兕虎,入军不被甲兵,兕无所投其角,虎无所措其爪,兵无所容其刃。夫何故?以其无死地。”(《老子》50章)王弼注:“而民生生之厚,更之无生之地焉。善摄生者,无以生为生,故无死地也。” 也就是说,不去刻意的重视生与死,对于生死可以泰然处之,抱以顺势发展的态度,便可以无死地了,那么,猛兽甲兵自然伤不到你,这也是老子“无为”思想的一点展开。“含德之厚,比之赤子。蜂虿虺蛇不蜇,猛兽不据,攫鸟不搏。”(《老子》55章)这是一种精神上的超越,并非是练得金刚不坏之身。
二、道教对于“道”的发展——以《抱朴子内篇》为例
老子没有关于神仙的记载,在他那里,所有的一切自然而成自然而败,无欲无求、无为不争、宠辱不惊,保道不欲盈。道教在吸收道家的观点后进一步发挥,认为道若能恒久,人一旦得道便有可能与道一同恒久,可以长生久视。庄子超越自我的逍遥世界里存在吸风饮露的仙人,他描述的完美境地犹如人间仙境,令人向往,不过这是庄子内在超脱的情感抒发,并非是真实存有的。道教把梦想的极乐之地变为人之所及的神仙境界,凡人经过修炼也可以得道成仙。长生成仙成为道教的核心信仰与最终目标,正是道家思想的延续与发展。
1、“道”的自然延续
老子之“道”是自然无为,而道不可驾驭,只有顺其而行,“见素抱朴,少私寡欲”(《老子》19章)才能通达其境。道教继承老子这一思想,《抱朴子内篇•道意》有言:“俗人不能识其太初之本,而修其流淫之末,人能淡漠恬愉,不染不移,养其心以无欲,颐其神以粹素,扫涤诱慕,收之以正,除难求之思,遣害真之累,薄喜怒之邪,灭爱恶之端,则不请福而福来,不让祸而祸去矣。”虽然寡欲演化为无欲,不能不承认道教延续道家“少私寡欲”的生活状态,同样赞同“无为而无不为”,不过是伴随着长生成仙的修炼过程,看似矛盾,因为长生不老已是世间最大的欲求,这不免给道教带来责问,然而以无欲追求有欲也未尝不可,以无欲的心态去达成长生的愿望,这没有违背道家之“道”的精髓,毕竟,自然的长寿与顺势的修道最终到达的境地是无需置疑的。
2、长生久视——“道”之永生
“希言,自然。故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孰为此者?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老子》23章)这看起来似乎与天长地久有所出入,其实不然,道是恒久,但飘风终朝,骤雨终日是违背道的正常运作的,故不能长久,如同生老病死的常理与长生不老的期盼一样,看似乖违,实际相互关联。“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庄子•养生主》)道教希望破除生死的阻碍,跟随“道”一同永生。“其唯玄道,可以为永。”(《抱朴子内篇•畅玄》)它形成自己独特的神仙信仰,那就是“形神合一”,不同于佛家的“形神分离”,它同时重视肉体的长生与精神的不死,修道成功就可飞升到自由自在的仙境,“死而不亡者寿”(《老子》33章)是指精神层面的不死,佛教的涅槃亦是如此,唯有道教要求身体与灵魂同在。
道教神仙信仰的形成不仅是沿着道家的一条经脉,其中也渗透着儒释的影响。汉时道教兴起,正值佛教传入,加之传统儒家文化,各种文化之间产生冲击与融合,道家与儒家关于人生观的归宿大相径庭,儒家推崇世俗伦理,现世并且极其注重后天之学,而道家倾向超凡脱俗,灵魂的自由飞翔,佛教则带来了人可成佛,获得解脱的光圈,道教在保留肉体的前提下追求精神上的永恒,这种现世性恰恰迎合了儒家传统延续下的观念,同时另一方面打消了民众惧怕老死消失在这个宇宙中的事实。而佛教的成佛系统也提供道教得道成仙的诸多借鉴。
3、后学——成仙
“非长生难也,闻道难也;非闻道难也,行之难也;非行之难也,终之难也。”(《抱朴子内篇•极言》)成为神仙并非易事,在从古至今的关于神仙的记载中,虽然各路神仙的数目众多,可通往仙境的路途充满荆棘,教徒需一路披荆斩棘以求守得云开见月明。
首先,相信的神仙的真实存在,相信修炼成仙的可能,这是神仙信仰的开始也是关键所在。其次,目标明确、意志坚定。“夫求长生,修至道,诀在于志。”(《抱朴子内篇•论仙》)修道是艰辛而漫长的道路,需要持之以恒的信念与坚持不懈的积累。再次,修仙与修德并重。“欲求仙者,要当以忠孝和顺仁信为本。”(《抱朴子内篇•对俗》)没有高尚的德行便无法修得通天道的路径,得道之人必为至德之人。“仙法欲静寂无为……欲博爱八荒,视人如己。”,(《抱朴子内篇•论仙》)道教不仅延续道家一贯主张的清静无为的态度,还在原有教义的基础上吸收了儒家的思想,并且隐约可见佛家慈悲为怀的胸襟。最后,道教修炼的法术种类繁多,具体实施不只一朝一夕,不仅重视内丹外丹兼修,还有符箓、吐纳、存思、导引、胎息、守一等细致的方法。“任自然无方术者,未必不有终其天年者也。”(《抱朴子内篇•道意》)道教不同于道家,不再单单任自然,同时重视方术的必要性。“不可以荠麦之细碎,疑阴阳之大气,以误晚学之散人,谓方术之无益也。” 练得方术,就可与道更加接近,达到“人能守一,一能守人。”(《抱朴子内篇•地真》)便就真的猛兽不袭、甲兵不伤了。这是在道家练得金刚不坏之精神基础上,进而练得坚不可摧之身心。
道家与道教的异同不仅于此,本文就以上三点,阐释两者在关于“道”的不同发展上,体现出的不同思想。不尽全面与透彻。
一、 老子之“道”
1、天道自然
老子认为符合“道”是无为,一切合乎天道、世道、人道的自然运作,不加以干涉,方可与“道”合一。“天长地久。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老子》7章)天地恒久的原因也在于它们不求自己的生存,反而自然长存。“不欲以静,天下将自定。”(《老子》37章)不去强求也不萎靡,随着事态的自然延续去附加你的言行与影响,便会无为而无不为。但是,如果逆道而行,妄加意愿或滞后不前,也不会与道同一。
2、复归于婴儿——“道”之新生
在老子看来,春去秋来,生老病死都是道的变化往复,正常运作。可是,万物最终的归宿在哪里呢?“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老子》16章)犹如落叶归根,因为树根是给予叶子生命的根源,婴儿则是人类生命的初始,代表生的力量,也是赋予万物活力的“道”的象征。“复归于婴儿”是微弱的生命回归到永恒的道中进而新生的过程。
3、出生入死
“人之生动之死地,亦十有三。夫何故?以其生生之厚。盖闻善摄生者,陆行不遇兕虎,入军不被甲兵,兕无所投其角,虎无所措其爪,兵无所容其刃。夫何故?以其无死地。”(《老子》50章)王弼注:“而民生生之厚,更之无生之地焉。善摄生者,无以生为生,故无死地也。” 也就是说,不去刻意的重视生与死,对于生死可以泰然处之,抱以顺势发展的态度,便可以无死地了,那么,猛兽甲兵自然伤不到你,这也是老子“无为”思想的一点展开。“含德之厚,比之赤子。蜂虿虺蛇不蜇,猛兽不据,攫鸟不搏。”(《老子》55章)这是一种精神上的超越,并非是练得金刚不坏之身。
二、道教对于“道”的发展——以《抱朴子内篇》为例
老子没有关于神仙的记载,在他那里,所有的一切自然而成自然而败,无欲无求、无为不争、宠辱不惊,保道不欲盈。道教在吸收道家的观点后进一步发挥,认为道若能恒久,人一旦得道便有可能与道一同恒久,可以长生久视。庄子超越自我的逍遥世界里存在吸风饮露的仙人,他描述的完美境地犹如人间仙境,令人向往,不过这是庄子内在超脱的情感抒发,并非是真实存有的。道教把梦想的极乐之地变为人之所及的神仙境界,凡人经过修炼也可以得道成仙。长生成仙成为道教的核心信仰与最终目标,正是道家思想的延续与发展。
1、“道”的自然延续
老子之“道”是自然无为,而道不可驾驭,只有顺其而行,“见素抱朴,少私寡欲”(《老子》19章)才能通达其境。道教继承老子这一思想,《抱朴子内篇•道意》有言:“俗人不能识其太初之本,而修其流淫之末,人能淡漠恬愉,不染不移,养其心以无欲,颐其神以粹素,扫涤诱慕,收之以正,除难求之思,遣害真之累,薄喜怒之邪,灭爱恶之端,则不请福而福来,不让祸而祸去矣。”虽然寡欲演化为无欲,不能不承认道教延续道家“少私寡欲”的生活状态,同样赞同“无为而无不为”,不过是伴随着长生成仙的修炼过程,看似矛盾,因为长生不老已是世间最大的欲求,这不免给道教带来责问,然而以无欲追求有欲也未尝不可,以无欲的心态去达成长生的愿望,这没有违背道家之“道”的精髓,毕竟,自然的长寿与顺势的修道最终到达的境地是无需置疑的。
2、长生久视——“道”之永生
“希言,自然。故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孰为此者?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老子》23章)这看起来似乎与天长地久有所出入,其实不然,道是恒久,但飘风终朝,骤雨终日是违背道的正常运作的,故不能长久,如同生老病死的常理与长生不老的期盼一样,看似乖违,实际相互关联。“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庄子•养生主》)道教希望破除生死的阻碍,跟随“道”一同永生。“其唯玄道,可以为永。”(《抱朴子内篇•畅玄》)它形成自己独特的神仙信仰,那就是“形神合一”,不同于佛家的“形神分离”,它同时重视肉体的长生与精神的不死,修道成功就可飞升到自由自在的仙境,“死而不亡者寿”(《老子》33章)是指精神层面的不死,佛教的涅槃亦是如此,唯有道教要求身体与灵魂同在。
道教神仙信仰的形成不仅是沿着道家的一条经脉,其中也渗透着儒释的影响。汉时道教兴起,正值佛教传入,加之传统儒家文化,各种文化之间产生冲击与融合,道家与儒家关于人生观的归宿大相径庭,儒家推崇世俗伦理,现世并且极其注重后天之学,而道家倾向超凡脱俗,灵魂的自由飞翔,佛教则带来了人可成佛,获得解脱的光圈,道教在保留肉体的前提下追求精神上的永恒,这种现世性恰恰迎合了儒家传统延续下的观念,同时另一方面打消了民众惧怕老死消失在这个宇宙中的事实。而佛教的成佛系统也提供道教得道成仙的诸多借鉴。
3、后学——成仙
“非长生难也,闻道难也;非闻道难也,行之难也;非行之难也,终之难也。”(《抱朴子内篇•极言》)成为神仙并非易事,在从古至今的关于神仙的记载中,虽然各路神仙的数目众多,可通往仙境的路途充满荆棘,教徒需一路披荆斩棘以求守得云开见月明。
首先,相信的神仙的真实存在,相信修炼成仙的可能,这是神仙信仰的开始也是关键所在。其次,目标明确、意志坚定。“夫求长生,修至道,诀在于志。”(《抱朴子内篇•论仙》)修道是艰辛而漫长的道路,需要持之以恒的信念与坚持不懈的积累。再次,修仙与修德并重。“欲求仙者,要当以忠孝和顺仁信为本。”(《抱朴子内篇•对俗》)没有高尚的德行便无法修得通天道的路径,得道之人必为至德之人。“仙法欲静寂无为……欲博爱八荒,视人如己。”,(《抱朴子内篇•论仙》)道教不仅延续道家一贯主张的清静无为的态度,还在原有教义的基础上吸收了儒家的思想,并且隐约可见佛家慈悲为怀的胸襟。最后,道教修炼的法术种类繁多,具体实施不只一朝一夕,不仅重视内丹外丹兼修,还有符箓、吐纳、存思、导引、胎息、守一等细致的方法。“任自然无方术者,未必不有终其天年者也。”(《抱朴子内篇•道意》)道教不同于道家,不再单单任自然,同时重视方术的必要性。“不可以荠麦之细碎,疑阴阳之大气,以误晚学之散人,谓方术之无益也。” 练得方术,就可与道更加接近,达到“人能守一,一能守人。”(《抱朴子内篇•地真》)便就真的猛兽不袭、甲兵不伤了。这是在道家练得金刚不坏之精神基础上,进而练得坚不可摧之身心。
道家与道教的异同不仅于此,本文就以上三点,阐释两者在关于“道”的不同发展上,体现出的不同思想。不尽全面与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