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凛冽的世界尽头
我相信,在北欧生活过的人,甚至只要去北欧待过一段时间的人,多多少少都能感受到那片神奇的土地所带来的影响。
我相信,在北欧生活过的人,甚至只要去北欧待过一段时间的人,多多少少都能感受到那片神奇的土地所带来的影响。
我在挪威生活了三年,其中一年在北极点附近的斯瓦尔巴群岛上,名副其实的“凛冽的世界尽头”。
刚拿到《北欧》这本书翻看目录时,我曾打趣地对朋友说,《在冻土边缘,建造人的居所》一看就是建筑师写的,充满了文艺与浪漫。但对我们这些跟冻土打交道的工程师来说,日常就显得无趣而“理工科”了许多——出野外挖冻土,在实验室里做测试,在电脑前建模……(听起来就是另一种画风……)
因为学科的关系,当时我所在的研究所几乎没有亚洲人,跟挪威人(其实还有北欧其他国家的人和俄罗斯人)“厮混”的日子里最大的感受就是他们精力真旺盛——和Tord在《挪威:Aldri Sur》里所说的一模一样。
平时,出野外对死宅的我来说几乎算是最大的挑战,在冰川上测量、在冻土上取样几乎要搭进去半条命,全靠周末在家(床)回血养生。然而我几乎每个周末都会收到学校/同事/同学的周末远足爬山的邀约……最夸张的是极光季,甚至在工作日的晚上都会有一群一群成群结队地爬山去追极光。
每当我早上挣扎着爬起床去所里,正靠浓咖啡续命的时候,看到前一天晚上远足到半夜才回来的挪威同事精神矍铄地走进办公室,我都在怀疑挪威人是不是不用睡觉。Tord在《挪威:Aldri Sur》里同样“精准”地反映了这一点,他提到的挪威“小木屋文化”我也曾和我的挪威朋友们讨论过,或许对于他们来说,自然和运动就是他们“回血”的最好方式。城市和日常的工作生活给他们带来的压力,都在与自然的接触中被释放了出来。
而他们的那种Work Hard, Play Hard的态度倒是成了我的人生准则(之一)。我极地研究所里,每周五下午有个固定的下午茶时间。周五下午三四点后,所里的许多人会去学校餐厅坐着聊聊天、随便唠唠嗑。
这还不是最厉害的。每个学期学校还会组织师生爬梯。挪威人是出了名的酒量差,一杯啤酒足以让一个平时内向的人“疯”起来。在爬梯上,你很容易发现那个舞池中最闪耀的明星,其实是你的系主任……但这丝毫不影响在下周的例会上,你们严肃正经地讨论着课题。
当然……这依旧无法解释,他们到底需不需要睡觉……或许精力旺盛也是维京祖先在他们身上留下的宝藏吧。
虽然非常遗憾没能学会保持精力满格,但另一点却一直深深地影响着我。我非常喜欢北欧人的分寸感,渗透在社会交往的各个方面。
很多人误以为北欧人冷漠,“社恐”也几乎成了北欧人的代名词。但实际上他们一点儿也不冷漠,他们时刻在交往中体现出充分的尊重,把握着分寸感。所谓的冷漠,不过是怕主动冒犯了对方,不主动过问打探,但只要别人发出信号,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全力帮助。
相比于其他国家挪威院校里的中国人并算不多,尤其是我所在的专业,到了北极之后简直快成了“大熊猫”。我的导师和副导师几乎没有和中国学生合作过,在交流初期我能非常明显地感受到他们的小心谨慎。他们非常尊重我的工作状态,如果不是特别的事情几乎不会主动来找我,但每当我需要跟他们沟通、寻求帮助的时候,他们甚至愿意专门腾出一下午时间来跟我讨论。
某种程度上,我非常喜欢这种“自扫门前雪”的态度。毕竟现在看起来,这种把自己的事情管好,做好自己的事儿,尽量不给别人添麻烦似乎也成了一个不低的要求。如果这也叫冷漠,我宁可保持着这种“北欧式冷漠”。
在北欧也晃荡了不少国家,但在回忆中风景似乎成了次要的陪衬,更多深刻的影响已经潜移默化地渗透进了生活。世界尽头独特的地质地理环境,不仅造就了壮丽的风光,更创造出了独特的人和文化。在冰岛认识的一位老阿姨喜欢说,极夜是面对自己内心的时候,极昼是积极面对生活的时候。《北欧》这本书唤醒了不少美好的回忆,这里不仅有风土,还有更多的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