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体的客观性与个体的意志达成契约

克伦佩勒的58年EMI录音室贝九，与其说是在托斯卡尼尼与富特文格勒两种风格之间进行某种调和，倒不如说是集体客观性与独立个体的非重复性之间的和解。富特文格勒的最终目的也是这种和解，但富特的方案倾向于挑战和重新界定整体的框架，克伦佩勒则倾向于更加稳固可靠的框架，一个精确明晰的框架内，尽可能呈现出丰富的个体多样性，从而克服自我重复的危机。以机械重复运动最为突出的谐谑曲为例，克伦佩勒重复演奏了第一部分，以致这个乐章接近16分钟，规整方正的整体架构之下，其实是无穷无尽的变化，这种变化提供了惊人的信息量。以某几个小节的长笛为例，几乎每一个音在声音的造型上都有所不同，却又协调顺畅，毫不突兀。这种造型的变化有时甚至只能用内在的感觉去衡量。最后的结尾，克伦佩勒不可能实现富特那样个体自由意志的逃逸，在他那里，集体的客观性与个体的意志早已达成契约，个体被限制在整体的框架之内，打击乐将动机均等地切割掉，但个体直到最后一刻也仍然保持着动人的尊严。与马勒复活交响曲里的情况类似，第四乐章大合唱的段落虽然气象庄严，但总予人一种不够尽兴之感。克伦佩勒似乎对这种集体的狂欢尤其警惕，或者说，集体客观性的力量在这里受到了契约的限制。 相对而言，克伦佩勒录音室的录音总会少一点自发的激情。但是，他那种巨大的信息量，往往还是需要录音室里的精细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