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仓|金道勋觉得崔英宰像啮齿类动物
玉兰花下
咬牙切齿,形容怒极。 金道勋觉得崔英宰像啮齿类动物,不仅仅因为他那只要咧开嘴笑就一定能被人察觉到的标志性的门牙,更多是因为,崔英宰真的脾气不好。 没事就冷脸,还喜欢龇牙,特别是朝他。 你讨厌我吗?金道勋经常没由来地问,崔英宰则每次都是斜睨他一眼,大大方方地承认。 对,我讨厌你。 离我远点。说完看都不看他一眼就往前走,多目中无人的样子,逼得金道勋追上去锁他脖子。 金道勋问者无心,但总觉得答者是有心的。也许崔英宰真的讨厌他,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 嘴里被塞了块面包,耳机线被扯下,崔英宰坐上了他的后座,催他快发车,好像他是他的司机。 快速把面包塞进嘴里,金道勋想,无论如何,崔英宰总不会特别讨厌他。 毕竟他还要坐他的后座。 崔英宰小时候横着长,上了初中后才开始竖着长,一长起来就发狠了忘情了,比同龄人长得都快,但始终和金道勋差那么一两厘米。 金道勋藏起自己几箱空了的牛奶盒,偷偷松口气。 高考后,两人上了不同的大学,但好在校区在同一片,还是能见到面。周末金道勋约崔英宰出去玩,习惯把车停在单元楼门口,回头看到崔英宰也推了一辆车出来。 崔英宰蹬起单车,感觉比他还轻盈。回头见他还在原地,问他愣着干嘛,不想出门别出了,金道勋甩甩头发,跟上了,什么也没说。 那天金道勋玩得很不愉快,因为崔英宰总会提到几个他不认识的人。 他特别想说你能不能别提那些人了,我又不认识,我不想听,但最终还是没说。 他和崔英宰的关系出现问题了,他应该找个机会解决,但不能让崔英宰生气,因为崔英宰可能会选择直接把他解决。 但他忽视了,他天生就特别能惹崔英宰生气。 你为什么不打声招呼就进来?崔英宰又对他呲牙了。 你一直没回消息,所以我才用备用钥匙的。金道勋手插在兜里,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真是我的克星。 这句话金道勋也听了无数遍。 那谁是崔英宰的幸运星呢,刚刚那个男人吗?他不认识,看起来比他们年长一两岁,但穿着还是很青春,跟高中生一样。 崔英宰喜欢这样的人吗? 你到底过来干什么?崔英宰问,金道勋一直没回。 说话! 金道勋说了,说他想重温之前一起看的碟片了。 不是默认每年圣诞一起过的吗?金道勋抬眼看他,补充道。如果上大学就不作数的话,就当我没说,我自己看了。 崔英宰拿起外套离开,金道勋心都碎成渣渣了,听到崔英宰说不是要看片吗,走啊,又给粘回去了。 他觉得有必要给崔英宰补习一下语言,但想想崔英宰高考文科比他还高两分,觉得自己没啥资格。 看的是《求婚大作战》。 崔英宰是陪他看的,结果还真就只是“陪”,没看多久就开始点脑袋了。也不能怪他,实在看了太多遍。 强撑了两三集,崔英宰好像睡着了,头靠在金道勋肩上。 金道勋本来认真看呢,后来注意力就偏了。 他侧过头盯着崔英宰盯了一会,伸手摸了摸崔英宰的上嘴唇,荣获崔英宰的大骂街。 你没睡着啊。金道勋有点窘迫。 眼睛看累了,听声音,你干嘛摸我嘴? 金道勋再一次用沉默搪塞过去。 金道勋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去摸崔英宰的嘴唇,也许是想摸他的牙,刚刚隔着薄薄的上唇,他也感受到了牙的形状——那倒不是崔英宰“装睡”的问题了,真睡也得被他摸醒。 我没想和别人过圣诞。崔英宰突然开口,眼睛也睁开了,看着电视屏幕,播到了穿越回高中毕业典礼的时候。 金道勋不知道回什么,就胡乱回了个嗯。 金道勋家的电视是换过的,以前方方正正的,机身很笨重,现在是超薄的液晶屏。 他反而觉得现在不如从前,诸多原因,他说不太清楚,但应该都与崔英宰有关。 他们的中学时代有很多合影,都保存在金道勋那部老的手机里。去年不小心摔黑屏了,去手机店一问修好要八百,父母直接大手一挥给他买了个新的。但是系统不匹配,没法通过云端把以前的资料找回来,金道勋最后还是偷偷攒了钱把手机修好了。 但是毕业典礼是没有合影的,本来金道勋第一个就想找崔英宰合影纪念,但崔英宰在忙,他就先去找其他同学合影,合完一圈再回来,崔英宰又直接离开了。 崔英宰总是在忙,他的人生计划仿佛具体到了每一天,以至于他没有时间留给不太重要的人。 如果可以,他也想有妖精帮忙,他想回到那一天,留下一张合照。 但是他已经删掉了那天所有的照片,他没有办法。 金道勋特别想把崔英宰那辆单车破坏掉,但那样是不道德的,而且崔英宰也会把他杀了。 可是那天仿佛上帝真的听到了他的心声,崔英宰的单车轮子还真报废了一个,于是崔英宰又坐上了他的后座,催他发车。 怎么,你载不动我?那我坐公交去。 金道勋抓住了他细得好像没有一点肉的手腕,说你再重十斤我也载得动。 金道勋的人生远不及崔英宰有计划,但也很少出现意料之外的情况。毕竟从小就被崔英宰骂到大,他已经把说话前要用大脑刻骨铭心了,但还是出现了那种情况。 他们今天是出来给金道勋庆生的,庆祝他跨入了20代,也是进入了一年中短暂的,金道勋可以稍微摆点哥哥架子的时候。 崔英宰取了蛋糕,给他点上蜡烛,例行问他有什么愿望,往年金道勋都会用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这样的话带过去,也是成了过生日的约定俗成,崔英宰不走心问,他也不走心答,可是今年却不带大脑把话说出了口。 我想和你在一起。 崔英宰沉默了一会,主动给了台阶下。 什么啊,我们都在一起十几年了,你不腻我都腻了。 也许是包间的香味太让人昏头,也许是那天崔英宰打扮得太干净,金道勋本来想好好顺着台阶下,最后眼一闭心一狠,直接跳了下去。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金道勋安静地盯着他,面无表情,实际上紧张得一直在抠手。 崔英宰好久没说话,竟是罕见的脸红了,他比金道勋白很多,脸红起来更明显。 那就,那就在一起呗。 金道勋舔了下唇,坐得离崔英宰近了一点。 我可以,我可以亲你吗。 崔英宰又龇牙了,又瞪他了,说这还要问。 其实圣诞节那天,他本就想亲吻崔英宰,只是不敢,所以用手指代偿了。 啮齿类动物的咬合力极强,把他的嘴唇撕咬出淡淡的血腥味。 金道勋突然想起小时候打架,崔英宰打不过就咬他,在他手臂上留下大大小小的牙印。 现在牙印会留在他的嘴唇上,或者,肩膀上。
